二、犬冢密码
刺眼的白光像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林见远的瞳孔。他下意识偏头闭眼,视网膜上残留着陈克非那冷硬如岩石的轮廓和强光手电灼出的惨白光斑。鞋侧那摊混合了狗血与硅藻土的污迹,在无情的照射下无所遁形——暗红的粘稠包裹着星星点点幽蓝的颗粒,呈现出一种**而诡异的紫黑色。风卷着废弃厂区浓重的铁锈、机油和血腥的混合气味,灌进鼻腔,却压不住那股从胃里翻涌上来的冰冷。
“硅藻土拌狗血,新式沙拉?林大记者的口味挺别致。”陈克非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却像淬了冰的刀片,精准地刮过林见远的神经。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质询重量。
林见远强行压下喉咙口的翻腾和那股被当众扒光的羞愤感,迎向那束刺目的光,声音竭力维持平稳,甚至带上一点刻意的自嘲:“陈警官的幽默感,总是这么…独特。烂尾楼里踩的狗血,骨灰堂沾的灰,凑巧混一块儿了而已。”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心底却警铃大作。陈克非的眼神,锐利得能穿透皮肉,钉在骨头上。他绝不是为了这点“污迹”才出现在这里。
“凑巧?”陈克非嗤笑一声,光柱纹丝不动,“骨灰堂的硅藻土,‘凑巧’出现在绑匪指定的赎金交付地?又‘凑巧’被你带到了这绑匪同伙藏身的窝点?”他下巴朝摩托车手瘫倒的方向一扬,“林见远,你的鞋底,比警犬的鼻子还灵光啊?”
尖锐的讽刺像鞭子抽过来。林见远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就在这时——
“呃…嗬…”
摩托车手那边传来的微弱呻吟,像被砂纸磨过一样嘶哑,突兀地响起,又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不是昏厥的安静,而是一种被强行扼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陈克非脸色骤变!刑警的本能让他瞬间舍弃了林见远,强光手电猛地甩向声音消失的方向!光柱如利剑劈开黑暗,精准地笼罩住那个蜷缩在地上的身影。
只见那摩托车手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僵硬姿态佝偻着,鸭舌帽掉在一边,露出年轻却布满痛苦和惊骇的脸。他的双手死死卡在自己的脖子上,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眼球暴突,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喉咙深处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整张脸迅速涨成骇人的猪肝色,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正死死扼住他的咽喉!
“不好!”陈克非低吼一声,像离弦的箭般冲了过去。林见远也心头巨震,紧随其后。
陈克非冲到近前,蹲下身,动作快如闪电。他一手用力去掰摩托车手卡在脖子上的双手,另一只手迅速探向其颈动脉。触手滚烫,脉搏却狂乱得如同失控的马达,又急又弱。“不是窒息!像是…急性中毒或神经性痉挛!”陈克非语速飞快,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摩托车手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嘴角溢出白沫,眼白上翻,生命体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恶化。
“中毒?”林见远心脏猛地一沉,目光如电扫视四周。强光手电的光圈在地面移动,照亮了摩托车手刚才挣扎翻滚的区域。碎裂的手机屏幕碎片、几枚硬币、还有……一小片揉皱的、沾着油污的纸片,被压在摩托车车轮下,露出一个模糊的边角。
几乎是本能驱使,林见远一个箭步上前,在陈克非全神贯注于救人时,飞快地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职业病让他习惯性戴着取证用的薄橡胶手套)捻起那张纸片,迅速塞进外套内袋。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只在光影中留下一道残影。纸片入手粗糙,带着一股劣质烟草和汗馊混合的刺鼻气味。
“张川!定位我的位置!叫救护车!有目标急性中毒!症状像是神经毒素!快!”陈克非对着肩头的警用对讲机咆哮,同时双手用力按住摩托车手不断痉挛的身体,试图减缓其抽搐。
林见远退开一步,目光却死死锁定在摩托车手的右手。那只手刚才还死死掐着自己脖子,此刻无力地摊开着。在食指和中指的指腹,沾着一些暗绿色的、半粘稠的污渍,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腐烂植物和廉价香精混合的怪味。这味道……林见远瞳孔微缩,瞬间联想到骨灰调包案中,那些被调换的骨灰盒内壁上残留的微量不明物质!当时技术队没能完全解析成分,只提取出类似的异味!
他立刻蹲下身,借着陈克非手电的余光,掏出随身携带的微型物证袋和棉签,动作专业而迅速。他小心翼翼地用棉签刮取摩托车手指腹上的绿色污渍。棉签头很快沾染上那令人不适的颜色和气味。
“你干什么?!”陈克非猛地抬头,怒视林见远。救人的紧要关头,这记者还在捣鼓他那些“证据”!
“他手上的东西!可能是毒源!也可能是线索!气味和骨灰调包案残留物高度相似!”林见远语速极快,将沾有绿色污渍的棉签头封入物证袋,贴上简易标签。同时,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摩托车手抽搐的身体、散落一地的物品,最终落在他敞开的、沾满油污的外套内侧口袋。口袋里,似乎有一个方形硬物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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