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皮肤圣典
旧档案库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的墨汁,带着陈年纸张霉变和雷击后臭氧焦糊的刺鼻气味,沉甸甸地压在张川的胸口。额角的伤口传来阵阵钝痛,温热的血早已凝固,黏在眉骨和睫毛上,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耳鸣尖锐而持久,如同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将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扭曲成遥远而模糊的背景噪音。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中失去了意义。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搏动,每一次收缩都带来一阵眩晕和恶心。父亲溺亡的手、锈蚀的青铜刀、苏晚后颈、林见远走向黑暗的背影… 那些地狱般的倒影碎片,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视网膜内侧,即使紧闭双眼也无法驱散。
“咳…咳咳…” 他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软得如同面条,只换来一阵剧烈的呛咳和更猛烈的眩晕。冰冷潮湿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衣物,将寒意源源不断地渗入骨髓。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却稳定的白光,如同刺破地狱的利剑,猛地刺入了这片绝对的黑暗!
“张主任?!张主任您醒了?!” 技术员小吴惊恐的声音伴随着手电筒的光柱摇晃着靠近。光柱扫过张川惨白如纸、沾满血污的脸,和他身下地板上那一小滩暗红的血迹,吓得小吴倒抽一口凉气。
“灯…电路…”张川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
“全烧了!总闸都跳了!维修班说至少得半天!”小吴手忙脚乱地试图扶起张川,触手一片冰凉,“您伤得不轻!得去医院!”
“不…”张川猛地抓住小吴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对方吃痛。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苏晚…fMRI报告…父亲的手稿…还有…”他的目光艰难地扫向橡木桌的方向,“…罗盘!”
小吴拗不过他,只得将手电筒支在旁边的档案架上,充当临时光源。幽白的光圈里,灰尘如同躁动的精灵般飞舞。张川几乎是爬着回到桌边,额角的伤口因为动作再次裂开,温热的液体沿着太阳穴滑下,他也浑然不觉。
笔记本电脑屏幕一片死寂的漆黑,显然在刚才的雷击和断电中彻底报废了。父亲那本深蓝色的《九曜星占》手稿还摊开着,猩红的“癸丑祭牲”和“湿地”二字在幽光下如同未干的血迹,触目惊心。而那块青铜罗盘,依旧静静地躺在龟甲旁。天池中的磁针,此刻却不再指向“癸”位与“丑”位的夹角,而是微微颤动着,固执地偏向一个更靠近“离”(火)位的位置。
张川的目光最终死死锁定在苏晚那份脑部fMRI报告的打印件上。那十七个排列成危宿星图的红点,尤其是第十七点那诡异的闪烁,在幽暗的光线下,仿佛带着某种邪恶的生命力。
皮肤… 父亲笔记里提到过“皮载天书”… 苏晚手臂上那道被钛合金网格覆盖的疤痕… 还有罗盘此刻对“火”位的异常指向…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张川混乱的思维!
“小吴!”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剧烈颤抖,“去…去物证处!把苏晚那件雨衣!立刻调过来!还有…便携式多光谱成像仪!要紫外线波段最强的!快!!”
小吴被张川眼中那种近乎燃烧的光芒吓住了,不敢多问,应了一声,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档案库。
黑暗和寂静再次笼罩。张川背靠着冰冷的橡木桌腿,大口喘着粗气,额角的血滴落在手背上,温热黏腻。他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那块冰冷的青铜罗盘,紧紧攥在掌心。粗糙的青铜纹理和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属于父亲的慰藉。
“爸… 是这条路吗?”他对着虚空低语,声音破碎,“用皮肤… 承载禁术的圣典…”
没有回答。只有档案库深处,不知哪个角落滴落的水珠,在死寂中发出单调而空洞的“嗒…嗒…”声,如同倒计时的秒针。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档案库门再次被推开。小吴抱着一个大型的透明物证袋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袋子里正是那件灰绿色的雨衣。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技术员,扛着一台便携式、看起来相当沉重的多光谱成像设备。
“张主任!东西拿来了!雨衣刚做过痕检,还没入库…”小吴把物证袋放在桌上。
“拆开!铺平!重点!手臂对应位置!”张川挣扎着站起来,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他额头的血已经流到了下颌,也顾不上去擦。
小吴和技术员不敢怠慢,迅速戴上手套,小心地将雨衣从物证袋中取出,在橡木桌上尽可能平整地摊开。幽白的手电光下,雨衣上斑驳的泥点、撕裂的口子、以及袖口内侧那可疑的高浓度香水残留区域,都清晰可见。
技术员迅速架好多光谱成像仪。这台设备像个小型炮塔,前端是复杂的镜头组和滤光片转轮。他麻利地接通了备用电池,仪器发出低沉的启动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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