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钢骨墓志
陈克非从昏迷中苏醒,右臂残留着臂甲熔毁的灼痛。
病床边,姐姐陈欣正用镊子夹着浸透碘伏的棉球,小心擦拭他肩头狰狞的焦黑创面。
“你睡了快半个月,”她声音很轻,镊子尖却稳得像手术刀,“他们把你从反应堆残骸里刨出来时,这条胳膊几乎熟了。”
陈克非的视线艰难聚焦。陈欣瘦了很多,颧骨下凹出凌厉的阴影,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那是劫后余生未被摧毁的意志。
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得发苦,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钢针。惨白的顶灯在陈克非视网膜上投下晃动光斑,右臂传来深及骨髓的钝痛,每一次心跳都像有烧红的铁钎在骨缝里搅动。他费力地转动眼球,视野边缘的虚影逐渐凝实——陈欣的脸悬在正上方,眉间拧着两道深痕,嘴唇抿成苍白的直线。她正用镊子夹着棉球,小心擦拭他肩胛处一片焦黑翻卷的皮肉,动作精准得没有一丝颤抖。
“你睡了快半个月,”陈欣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什么,“他们把你从反应堆残骸里刨出来时,这条胳膊几乎熟了。”镊子尖沾着暗红的碘伏,在伤口边缘描摹,带起细微却尖锐的刺痛。陈克非试着抬了抬右臂,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猛地窜上太阳穴,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陈欣的手立刻按住了他完好的左肩,力道不容抗拒。“别动。”她命令道,目光扫过他裹满绷带的右臂,那眼神复杂得像淬了冰的刀子,“林见远和张川差点把命搭上才把你拖出来。”她顿了顿,镊子转向床头柜上的不锈钢托盘,夹起一卷干净纱布,“周永坤的替身死了,真身还在缅甸。但证据链……咬死他了。”她利落地剪断纱布,包扎的动作带着职业性的麻利,指尖却冰凉。
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林见远探进半个身子,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眼底挂着浓重的青黑,嘴角却习惯性地上扬着:“哟,陈警官诈尸了?”他晃了进来,手里拎着个油腻的塑料袋,炸鸡的香味霸道地冲淡了消毒水的气味。后面跟着张川,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腋下夹着个用旧报纸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状物体,神情是一贯的沉静,只是眼下同样带着疲惫的阴影。
“说点阳间话。”陈克非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目光扫过林见远,最终落在他姐姐脸上,“有把握?”
“人证,苏晚脱离生命危险了,她的记忆数据是铁证。物证,”陈欣用下巴点了点张川腋下的东西,“你‘死’过去还攥着不放的宝贝疙瘩,张干事帮你从臂甲残骸里剥出来的。”她替陈克非掖了掖被角,动作带着不易察觉的轻柔。
张川上前一步,将那个报纸包裹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油墨和灰尘的味道弥散开来。他一层层揭开旧报纸,动作带着近乎虔诚的谨慎。包裹中心的东西露了出来——一块拳头大小、形状扭曲的金属块。它通体呈现一种黯淡的铅灰色,表面坑洼不平,像是被狂暴的力量揉捏撕扯过,又在瞬间被冻结。几道深黑色的、仿佛血迹干涸留下的痕迹,深深嵌在金属的褶皱里,触目惊心。病房里明亮的灯光打在它粗糙的表面,竟没有一丝反光,反而像被它吞噬了,透着一股沉重、死寂的气息。正是陈克非那副熔毁的钛合金臂甲核心部分。
“周永坤的命格置换仪核心部件之一,”张川的声音平稳无波,指尖悬停在金属块表面一道最深的黑色痕迹上,“我们在上面提取到了属于富豪千金沈青果的微量表皮组织和血液残留。结合缅甸那边传回的加密账本碎片,基本可以确认,绑架案发生时,沈青果曾被禁锢在这套装置附近,很可能遭受过……某种仪式性伤害。”他抬眼看向陈克非,目光锐利,“这东西,是你拼着命从反应堆核心带出来的。”
陈克非的视线死死钉在那块金属上,右臂的幻痛似乎更剧烈了。他记得熔融金属灼穿作战服、黏附在皮肤上的剧痛,更记得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死死抠下这团滚烫核心的执念。“周永坤……”他咬着牙,名字从齿缝里挤出来,“必须引他出来。”
“缅甸那边风声鹤唳,他缩在老巢里当乌龟呢。”林见远拖过椅子反坐,下巴搁在椅背上,撕开炸鸡袋子,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常规手段够呛。除非……”他拿起一块炸鸡,却没吃,只是捏着,油脂沾在指尖,“除非我们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诱饵。比如……他做梦都想完成的‘命格归位’仪式,在云城重现。”
病房里骤然安静下来。仪器单调的滴答声被无限放大。陈欣包扎的手停住了。张川的眼神变得异常深邃。陈克非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
“你疯了?”陈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那是玩命!苏晚现在还没脱离危险期!那套仪式的能量场有多不稳定、多危险,你们不是最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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