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骨架证言
雷声,如同巨神在头顶擂动战鼓,每一次轰鸣都让核医疗中心顶楼的金属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应急灯惨白的光线在剧烈的震动中明灭不定,将人影撕扯成跳动扭曲的鬼魅。空气里充斥着浓烈的焦糊味、金属锈蚀的腥气,以及一种被高压电流电离过的、刺鼻的臭氧味道。
死寂被打破,却又被更宏大的噪音淹没。唯有直播大屏幕上,那幅由林见远体内钛骨架投影“激活”的动态星图,在无声地燃烧、流淌、控诉。苏晚(容器)、陈欣(调和)、张父(阻隔/清除)……一个个被标注的名字如同被钉在命运十字架上的标签,在星图脉络中冰冷地闪烁。连接它们的亮银色路径,如同贪婪的血管,在墙壁和地板上扭动、延伸,最终汇聚向那个燃烧着血色火焰的周永坤标记。而星图的核心——林见远童年手术的光点——此刻已塌陷成一个旋转的、吞噬光线的黑洞!
就在这黑洞的边缘,那段强行插入的、摇晃模糊的矿难影像,如同地狱之门上剥落的碎片,死死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幽深的矿洞,昏黄的矿灯,遍地无声的矿工遗体……年轻的周永坤站在尸骸中央,西装革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热与残忍。他手中的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仿佛在汲取亡魂的哀鸣。而在矿灯光线勉强触及的边缘,矿车倒塌的阴影里,一双惊恐到极致的大眼睛,透过缝隙死死盯着中央的恶魔——那张稚嫩、肮脏、却无比熟悉的脸!
“张……”林见远喉咙发紧,那个名字卡在震惊与暴怒之间。他猛地扭头看向监测台方向。
“哐当!”
一声金属坠地的脆响刺破了雷声的间隙。是张川的青铜罗盘。它从张川僵直的手中滑落,砸在监测台的金属桌面上,发出绝望的回响。罗盘中央那根曾疯狂震颤的指针,此刻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直挺挺地、死死地指向屏幕上那个矿车后的男孩——指向张川自己尘封的童年噩梦!
张川整个人仿佛被那道来自过去的惊恐目光冻结了。他背对着众人,身体绷得像一块即将碎裂的岩石。应急灯惨白的光勾勒出他僵硬的肩线,他微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握着桌沿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死灰般的白色。没有惊呼,没有质问,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死寂,比窗外的雷暴更令人窒息。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像一尊瞬间风化的雕像,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证明那躯壳里还有风暴在肆虐。
“张主任!”陈克非的吼声带着一种撕裂感。他持枪的手臂肌肉虬结,枪口在林见远胸口那不断扭动、扩张的钛骨架阴影和屏幕上童年张川惊恐的面容之间剧烈地颤抖、摇摆。愤怒、保护的本能、以及对眼前这超现实恐怖景象的极度不适,在他眼中激烈碰撞。他几乎要将枪口转向那该死的屏幕,将那个年轻恶魔的影像连同这邪恶的星图一起轰碎!
“陈克非!枪放下!”林见远的声音如同冰锥,穿透嘈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非但没有退避那致命的枪口,反而迎着陈克非惊怒交加的目光,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让他彻底置身于那片由他体内金属投射出的、覆盖着罪恶脉络的**星图阴影中心!应急灯的光线恰好掠过他胸前,衣襟下钛合金支撑板那冰冷坚硬的轮廓,在布料下清晰地凸显出来。
“看清楚!”林见远的声音嘶哑却洪亮,他猛地抬手,指向墙壁和地板上那幅疯狂运转的星图,指向每一个被标注的名字,指向那个塌陷的、旋转的黑洞,指向黑洞边缘不断闪烁的矿难影像!“这就是证据!铁证!它以为操控我的骨头,投射出这幅鬼画,就能把罪行推给我死去的父亲?它以为挖出张主任的童年创伤,就能让我们崩溃?”
他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火焰,猛地转向镜头(辅助摄像机忠实地捕捉着他每一个表情),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带着悲怆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炸响在因矿难影像而陷入短暂茫然的直播间:
“观众们!看看这烙印在我骨头里的蓝图!看看这连接着无辜者姓名的窃命脉络!看看这黑洞边缘的血色矿难!二十七年前,周永坤在矿难现场做了什么?他手里拿的是什么?那个躲在矿车后的孩子是谁?这星图的核心为什么会连接着这场惨剧?!这根本不是什么命格窃取图!这是周永坤用无数人鲜血和命运铺就的、通往他所谓‘荧惑星使’神座的——地狱之路!”
林见远的控诉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信。直播间在短暂的死寂后,彻底沸腾!
【矿难!是98年矿难!】
【那个孩子……是张干事?!】
【周永坤在死人堆里干什么?】
【罗盘!他拿的罗盘!】
【恶魔!从那时候就开始了吗?!】
【支持深哥!揭露他!】
【打赏!给矿工讨血债!】
汹涌的民意和愤怒的打赏洪流,如同实质的能量,冲击着直播信号。屏幕上,那冰冷的电子音彻底被淹没在杂音中,虚拟“周永坤”的影像剧烈地扭曲、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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