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经度献祭
意识如同沉船,在冰冷粘稠的黑暗之海中缓慢上浮。剧烈的头痛是第一个清晰的感知,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颅内搅动。紧随其后的,是腰背处那熟悉的、如同烙铁紧贴皮肉的灼痛——释比刺青依旧在燃烧,脊椎深处的碎片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尖锐的、钻入骨髓的痛楚。张川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视野里晃动着昏暗扭曲的金属穹顶和斑驳的锈迹。塔外暴雨的喧嚣仿佛隔着厚厚的毛玻璃,沉闷而遥远。
“老张?老张!醒了!他醒了!”林见远带着惊喜和担忧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川费力地转动眼珠,看到林见远那张沾满污渍和汗水的脸凑得很近,记者眼中布满了血丝,写满了后怕。自己正半躺在冰冷的铁板上,头枕着林见远脱下来卷成一团的湿外套。另一边,陈克非半跪着,左手手掌被一件撕下来的衣料条草草包裹着,暗红的血迹已经渗透出来,染红了布条。他右手却依旧死死地、以一种近乎痉挛的力度,紧握着那枚属于陈欣的婚戒!此刻,那枚戒指不再仅仅是冰冷金属,它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极其诡异的频率在陈克非的掌心剧烈震动!发出极其细微却穿透力极强的“嗡嗡”声,如同垂死蜂群的最后哀鸣!
陈克非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失血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让他看起来摇摇欲坠。但他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掌心疯狂震动的戒指,眼神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恐惧、愤怒、难以置信,还有一种近乎崩溃的疯狂探究欲。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因为戒指震动传递来的那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粘稠的恶意感,仿佛他握着的不是一枚戒指,而是一条正在苏醒的毒蛇!
“戒指……从刚才你倒下……就一直在震……”林见远的声音干涩,带着惊魂未定的余悸,他指了指陈克非的手,“像……像里面装了个小马达,疯了似的!老陈怎么掰都掰不开!像焊在手上了!”他描述着刚才陈克非试图强行取下戒指却徒劳无功的场面。
张川的瞳孔猛地收缩!昏迷前最后看到的、如同诅咒般烙印在意识深处的画面瞬间清晰——冰冷祭坛上,那枚被强行撑开、如同枷锁般箍在暗红色搏动肉瘤上的白金指环!那井底“肿瘤”的核心!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比塔外的暴雨更刺骨!
“放手!陈克非!快扔掉它!”张川几乎是嘶吼出声,不顾腰背撕裂般的剧痛,挣扎着想要坐起。释比刺青在皮肤下疯狂搏动,碎片传递来强烈的、源自本能的危险预警!那戒指……是陷阱!是连接着井底那恐怖存在的锚点!
陈克非却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张川,眼神里是刑警面对关键物证时的执拗,更是触及至亲之谜的疯狂。“扔掉?”他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带着一种凄厉的笑,“它认识我姐的戒指!它可能……可能知道我姐在哪!哪怕……哪怕只剩……”后面的话被他强行咽下,化作喉结剧烈的滚动和眼中更深的痛苦。他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震动的戒指攥得更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和其中蕴含的恐怖秘密一同捏碎!
“老陈!你冷静点!”林见远也急了,伸手想去掰陈克非的手,却被陈克非猛地一肘格开。刑警的力量即使虚弱,也依旧不容小觑。
“它震动的频率……不是随机的……”张川强忍着头痛欲裂和刺青灼烧的痛苦,声音急促而嘶哑。作为反邪教办的精英,他对各种异常能量波动和邪教仪轨符号有着近乎本能的敏感。那戒指的震动,短促、停顿、再短促……带着一种极其规律又无比诡异的节奏。释比传承的知识碎片和之前刺青感知到的信息流在剧痛中艰难地碰撞、组合。“像……像一种密码!一种……定位信号!”
“定位信号?”林见远的记者神经瞬间绷紧,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对!”张川的呼吸急促起来,眼中闪过一丝被剧痛和危机逼出的锐利光芒,“经度!它在传递经度坐标!古老的邪教常用特定的震动频率或声音序列来传递地理信息,避开现代监听!这是‘经度献祭’的前置步骤!它需要……需要‘引子’来激活最终的指向!”他猛地想起在父亲遗留下的、残缺不全的《九曜星占》手稿中,那些用密文记载的关于“血引经纬”、“秽锁天枢”的只言片语!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刚刚干了一点的后背。
“引子?什么引子?”陈克非的声音陡然拔高,攥着戒指的手因为激动而颤抖得更厉害。任何指向姐姐下落的线索,都足以让他燃起不顾一切的疯狂。
张川的目光扫过陈克非依旧在渗血的左手,扫过地面上那大片已经黯淡但依旧散发着微弱腥红光泽、构成复杂诡异图案的“血渠”。陈克非的血……蕴含着他与陈欣血脉相连的气息……正是刚才激活了“龙脉手术”的关键!一个恐怖的猜想瞬间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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