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臂甲触媒
警棍脱手的瞬间,陈克非就后悔了。
不是后悔得知姐姐陈欣可能还活着并被囚禁在那个精确到分秒的坐标点——这个消息像一针强心剂混着毒液注入心脏,让他浑身战栗。他后悔的是自己作为刑警的本能竟被狂怒冲垮,在未知险境中贸然丢弃了最可靠的武器。那根浸透了汗渍与血痕的硬木警棍,此刻旋转着消失在倾盆大雨和塔顶倾泻而下的致命蓝光中,像一根投入深渊的火柴,微弱,徒劳。
“操!”一声低吼从牙缝里挤出,混着冰冷的雨水灌进口腔。愚蠢!他暗骂自己。十几年警队生涯锤炼出的冷静,在至亲下落的冲击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头顶,那团从重生塔尖爆开的幽蓝光芒已如决堤的天河,无声却狂暴地倾泻而下。它没有火焰的爆裂与灼热,只有一种冻结骨髓的、非人间的冰冷质感。蓝光所过之处,狂暴的雨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凝固、扭曲,随即蒸发成一片诡异的白雾,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滋滋”声。空气剧烈波动,带着高压电临近般的臭氧焦糊味。
死亡的阴影,以光速笼罩。
“躲开!”林见远的嘶吼变调,带着记者面对绝对危险时的本能惊惶。他几乎是连滚爬地扑向旁边一块半人高的、被雨水冲刷得黝黑的火山岩,身体蜷缩到最小。
张川的反应截然不同。他没有喊叫,身体却像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侧后方一个战术翻滚,动作迅捷得只在湿滑泥地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水痕。翻滚的同时,他手中那个覆盖着防水膜的仪器屏幕疯狂闪烁着刺眼的红光和蜂鸣,被他死死按在胸前,另一只手已经闪电般从战术背包侧袋抽出一小卷银灰色的箔状物——应急防辐射毯。
陈克非没有时间选择最优掩体。头顶的蓝光死神已然临头!千钧一发之际,刑警的本能再次接管身体。他猛地向左侧扑倒,沉重的钛合金臂甲在泥泞中犁开一道深沟。身体砸进冰冷泥水的瞬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那条沉重、冰冷、此刻却可能是唯一屏障的左臂,连同上面光芒刚刚黯淡下去的复杂臂甲,死死地护住头脸和上半身要害!
“滋——嗡——!”
幽蓝的光瀑狠狠砸落!
预想中被高能辐射瞬间撕裂的痛苦并未降临。相反,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瞬间攫住了陈克非。
首先是声音。那致命的蓝光冲击在覆盖他身体的泥水和臂甲上,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却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低沉而宏大的嗡鸣!仿佛千百口巨大的青铜编钟同时在深海之中被无形的巨锤敲响!声音沉闷、悠长,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冷震颤,穿透雨幕,穿透耳膜,直接震荡在人的骨骼和脏腑深处!
紧接着,是左臂的臂甲!
它不再是冰冷的死物。就在那嗡鸣响起的刹那,整个臂甲仿佛从沉睡中被惊醒的远古巨兽,猛地剧烈震颤起来!不是被外力撞击的震动,而是从内部核心爆发的、狂暴的、共鸣般的自激振荡!陈克非感觉自己的左臂骨仿佛要被这高频的震动从关节里硬生生抖散架!臂甲表面那些刚刚黯淡下去的、如同熔金流淌的复杂纹路,骤然爆发出比之前更加刺眼、更加不稳定的炽白色光芒!光芒如同有生命的电流,在纹路中疯狂奔窜、跳跃,发出噼啪作响的电弧声,将周围倾泻的雨水瞬间电离成一片氤氲的蓝紫色雾气!
更可怕的是灼热!一股难以想象的、仿佛要将金属和血肉一同熔化的恐怖高温,从臂甲与皮肤接触的每一个点、每一条缝隙里狂涌而出!那不是火焰的灼烧,更像是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顺着神经、血管,蛮横地刺向他的手臂深处,直冲肩胛和心脏!
“呃啊——!”陈克非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牙关紧咬,额头上瞬间爆出青筋,冷汗混着雨水滚滚而下。他感觉自己护在身前的左臂,正被架在无形的熔炉上炙烤!臂甲在哀鸣,在共振,在与那毁灭性的蓝光进行着一场凶险万分的能量角力!
这痛苦的共鸣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头顶那毁灭性的幽蓝光瀑,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巨兽短暂的吐息,在将塔下这片区域彻底“清洗”一遍后,骤然收敛,缩回了高耸入云的塔尖深处。只留下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臭氧味、地面上蒸腾扭曲的白雾,以及三人粗重压抑的喘息。
死里逃生。
陈克非瘫倒在冰冷的泥水里,左臂如同刚从锻炉里抽出的烙铁,剧痛伴随着强烈的麻木感阵阵袭来。臂甲上炽白的光芒和疯狂的震动逐渐平息,纹路重新黯淡下去,变回冰冷沉重的金属,但那灼人的高温依旧残留,隔着湿透的衣物都能感受到它散发出的惊人热力。每一次心跳都牵动着左臂的神经,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咳咳……陈克非!你怎么样?”林见远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真切的焦急,从岩石后传来。他挣扎着爬起身,脸上身上全是泥浆,昂贵的冲锋衣被刮破了好几处,镜片也裂了一道缝,但他顾不上这些,踉跄着冲到陈克非身边,试图将他扶起来,目光死死盯着陈克非那条冒着丝丝白气的左臂臂甲,“你的手!这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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