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颅骨透镜
“滴…滴…滴…”
幽绿的残光,如同垂死毒虫最后的挣扎,在手机屏幕破碎的黑暗深处断断续续地明灭。像素艰难拼凑出的残缺文字——“17…3…米…深度…确认”——像冰冷的铁钉,一根根楔入林见远的神经。那个被诅咒的高程坐标,如同跗骨之蛆,从电子残骸中爬出,宣告着仪式仍在继续,死亡仍在丈量。
塔内死寂,只有这规律的电子滴答声和塔外风雨凄厉的呜咽。陈克非捂着自己被烫得通红、甚至起了水泡的右手虎口,脸色铁青地看着地上那把依旧冒着丝丝白烟、部分区域软化如蜡的配枪。金属熔化的景象彻底击穿了物理世界的认知壁垒,刑警的理智堡垒在超自然的侵蚀下摇摇欲坠。张川则死死盯着地上那个散发暗红光芒、滚烫无比的密封袋——苏晚的脊椎碎片如同微型熔炉,持续散发着炼狱般的热量,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灼烧和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
“魂系残脊…”张川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咒文在生效…它在标记一切!靠近的金属,关联的‘金骨’…”他的目光扫过林见远左胸被包扎的伤口,那里,黑色血管状的纹路在幽暗中散发着微弱的、不祥的蓝光,“还有我们…都是它砧板上的肉!”
林见远感到胸腔内钛骨架的嗡鸣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沉重的凝滞感,仿佛冰冷的金属正在与血肉缓慢融合,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无形的枷锁。那“魄锁金骨”的诅咒,正从虚幻的经文化为实质的侵蚀。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指尖残留着手机屏幕爆裂时划破的细小伤口,血珠渗出的速度异常缓慢,颜色也带着一丝不祥的暗沉。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正一寸寸淹没他的意志。
“确认?确认个屁!”陈克非突然低吼一声,声音因压抑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他猛地抬起没受伤的左脚,厚重的警用皮靴带着破风声,狠狠踹向地上那部还在发出“滴答”声的手机残骸!
“哐当!咔嚓!”
残骸被踢得翻滚出去,撞在腐朽的木柱上,彻底散了架。那点幽绿的残光和催命的“滴答”声,终于戛然而止。
塔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黑暗和寂静。只有苏晚脊椎碎片散发的暗红光芒,如同地狱的篝火,映照着三人惨淡而绝望的脸。
“砸了它!把那鬼东西也砸了!”陈克非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地上滚烫的密封袋,作势就要上前。被标记、被熔化的恐惧,以及作为刑警却被无形力量玩弄的屈辱,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不能砸!”张川几乎是扑过去拦在陈克非身前,动作牵动了内伤,疼得他一阵龇牙咧嘴,“那是核心祭器!暴力摧毁只会引发更大的反噬!能量爆发,我们都得完蛋!”他急促地喘息着,目光快速扫过林见远,“咒文是枷锁,但也可能是钥匙!‘魄锁金骨,魂系残脊’…既然它们被强行连接,强行赋予了‘力量’…那我们能不能…反向利用这连接?”
“反向利用?”林见远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声音嘶哑。张川的话像黑暗中的一点火星,微弱却点燃了他求生的本能。
“对!利用!”张川的眼神亮了起来,带着一种绝境中抓住救命稻草的狂热,“你的钛骨架被‘锁’,苏晚的脊椎是‘系’!它们是仪式的核心节点,是能量的通道!既然那鬼东西能用它们来念咒、标记、熔化…那我们能不能…用它们来‘看’?看穿这诅咒的源头?看穿它想隐藏的东西?”他猛地指向墙面上那只死寂的焦炭鸟眼,“看穿那只眼睛后面,到底是什么!”
用祭器…看穿诅咒?林见远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念头疯狂而大胆,充满了未知的风险。但正如张川所说,这是绝境中唯一的、不是选择的选择。
“怎么‘看’?”陈克非也冷静了一丝,刑警的务实本能压过了恐惧,他甩着被烫伤的手,眼神锐利地看向张川和林见远,“用那破罗盘?已经碎了!”
“不用罗盘!”张川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林见远,“用‘透镜’!天然的透镜!林见远,你胸口那块钛合金…它现在就是一个被强行激活的能量节点!一个…活的透镜!它现在能吸收、能聚焦…或许也能…投射!”
钛骨架…活的透镜?林见远下意识地捂住左胸。那里,冰冷的金属与滚烫的诅咒感交织,黑色纹路下的皮肤传来阵阵异样的麻痒。他想起“荧惑之瞳”中血月聚焦时骨架的异常嗡鸣,想起刚才被光束击中时骨架疯狂吸收能量的剧痛。张川的疯狂猜想,并非全无依据!
“聚焦…投射…”林见远喃喃自语,一个更加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他猛地抬头,看向塔顶最大的那个破洞。此刻,肆虐的雷暴似乎进入了短暂的间隙,翻滚的雨云裂开了一道缝隙。一道清冷、皎洁、被云层洗涤过的月光,如同探照灯的光柱,穿过破洞,斜斜地投射在塔内布满灰尘和污渍的地板上,形成一片惨白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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