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泪痕化学
左臂深处剜出的那块放射性碘块,似乎还残留着幻肢般的灼痛。此刻,那灼痛仿佛被证物台上那张名为“释比面具”的邪恶之物所牵引,正隔着厚厚的铅防护层,在陈克非的神经末梢无声地尖叫。面具静静地躺在不锈钢托盘里,深棕色的哑光表面在冷光灯下像一块凝固的血痂,边缘处那点生物组织特有的弧度,此刻看来更像是某种活物在沉睡中微微起伏的轮廓。那股若有若无的药水与**甜腻混合的气息,丝丝缕缕钻进鼻腔,缠绕着昨天剜肉取碘时消毒水的记忆,让他胃部一阵翻搅。
“老陈,你这脸比证物室的墙还白,” 林见远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寂。他斜靠在门框上,深色夹克裹着他略显单薄的身形,眼下的青黑是连日追踪与夜场惊魂的勋章。“胳膊真扛得住?昨天看你剜那玩意儿,我都觉得自己的肉在疼。” 他走进来,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一样,牢牢钉在托盘里的面具上,探究与惊惧在他眼中交织。
陈克非没抬头,用戴着厚实乳胶手套的手指,极其小心地触碰了一下面具靠近左眼窝下方一处颜色略深的区域。那里有一道极淡的、近乎半透明的痕迹,蜿蜒向下,仿佛一滴泪水曾经滑落,却又被强行抹去,只留下一点几乎无法察觉的粘腻感和极其微弱的光泽变化。这便是他们初步观察到的“泪痕”。“铅板加身,死不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刑警特有的那种疲惫的沙哑,“倒是你,林大记者,夜场那趟‘香薰SPA’的余韵散干净了?别回头写稿子闻什么都带股催情味儿。” 他刻意用了“香薰SPA”这个词,试图冲淡一点空气中弥漫的沉重,尽管这玩笑本身也带着硝烟味。林见远为了追查线索深入虎穴,差点陷在那些扭曲的“改运”交易里。
林见远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了这个并不好笑的玩笑,拖了把椅子坐下,眼神却没离开面具:“托您二位及时捞人的福,嗅觉暂时恢复正常。不过这东西…” 他下巴朝面具努了努,“看着就让人浑身不自在。那‘泪痕’…真是眼泪?祁明那种人,戴上这玩意儿还能哭出来?”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与厌恶。
“是不是眼泪,验过才知道。” 陈克非直起身,拿起旁边一份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初步报告,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他的动作牵扯到左臂,一阵熟悉的、带着放射性灼烧感的钝痛立刻袭来,让他眉头不易察觉地一蹙。他将报告递给林见远,“扫描结果出来了。多层生物组织压制,确认无疑。初步DNA比对显示,至少来自三个不同个体。一份指向缅甸那边的人口贩卖案档案里的失踪者,另一份…”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与殡仪馆骨灰调包案里,藏在骨灰盒夹层里的人皮碎片,高度吻合。”
林见远接过报告的手指微微一顿,脸色凝重:“又是骨灰调包…这案子像条毒蛇,咬住就不松口了。祁明这王八蛋,披着民俗专家的皮,干的都是些扒坟抽筋的勾当!这面具,就是他用那些人命和尸骨拼出来的‘功勋章’?”
“目前看,他是这个链条上至关重要的一环。” 陈克非的声音里淬着冰。他拿起一个高倍放大镜,俯身凑近面具上那处可疑的“泪痕”。在强光聚焦下,那半透明的痕迹无所遁形。它并非均匀覆盖,更像是一层极其稀薄、干涸后的胶质膜,不均匀地附着在面具那诡异的人皮“基底”上。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这层薄膜之下,放大镜隐约捕捉到一些极其微小的、针尖大小的深色反光点!它们并非随意散落,而是极其诡异地沿着“皮肤”纹理下方那些细微的、模拟神经或血管走向的通道嵌藏着,如同某种深埋在皮下的、恶毒的微型标记物!
“看这里,” 陈克非将放大镜递给林见远,指着那些反光点,“不像自然沾染的灰尘。位置太深,太有规律,沿着‘脉络’走…更像是被特意‘种’进去的。”
林见远凑近一看,脸色瞬间变了:“这…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寄生虫卵?还是…”
“科技加持下的巫毒把戏。” 一个冷静的声音接过了话头。张川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平板,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星图和一些古拙经文残片的扫描图。他步履沉稳地走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过面具和放大镜下的发现。“结合教义残篇,‘泪痕’在释比面具的邪术体系里,被称为‘通冥涎’或‘神泣痕’。它并非施术者的眼泪,而是某种…媒介。用于在极端情绪或特定仪式下,沟通邪力,或者…”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解剖刀,“…标记祭品,传递诅咒。这种‘痕’,往往需要特殊的‘引子’。”
“引子?” 林见远追问,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嗯。” 张川点头,指尖在平板上滑动,调出一份关于古代邪术仪式的文献摘要,“记载很模糊,但提到过‘秽血’、‘怨泪’、‘异香’、‘金石之精’等。具体配方早已失传,或者说,被现代科技扭曲替代了。” 他看向陈克非,“陈克非,我们需要知道这‘泪痕’的化学成分。它的构成,可能就是解锁祁明近期行动、甚至找到他下一个目标的关键钥匙。那些深埋的微粒…尤其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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