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雾栖岛,夕阳把海面染成蜜色,余晖像碎金似的透过窗棂,在木地板上拼出暖融融的光斑。
叶默的眼睫颤了又颤,像被风吹动的蝶翼,终于艰难地掀开一条缝。
入目是带着年轮纹路的木质屋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松木清香——不是二叔家那漏雨发霉、总飘着霉味的棚顶,更不是海难时呛入鼻腔的冰冷腥咸。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触到的是蓬松柔软的被子,带着阳光晒过的暖烘烘的味道,指尖甚至能摸到被面细密的针脚。
“我……没死?”
混沌的意识像是被这句话戳破的泡泡,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猛地想撑着坐起来,可浑身软得像没了骨头,刚抬起一点,脑袋就嗡的一声,天旋地转,又重重跌回枕头上。
这一跌,倒让他更真切地感受到了“活着”的实感——枕头是软的,被子是暖的,连空气里都没有海水的刺骨寒意。
他转动眼珠,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
墙壁刷着米白色的漆,窗台上摆着个素白陶罐,里面插着几枝紫色薰衣草,细碎的花瓣随着晚风轻轻晃,散出的香气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了他心头的慌。
窗外能看见碧蓝的天、翠绿的树梢,海浪拍岸的声音裹着远处族人的说笑声飘进来,鲜活又热闹。
这不是阴冷的地府,也不是二叔家那间堆满杂物、连转身都难的破柴房。这是个……像“家”的地方?
叶默的喉咙里溢出一声细微的呻吟,干裂的嘴唇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就在这时,床边传来一阵轻轻的“啪嗒”声——一只大黄狗正用爪子扒拉着床沿,棕色的大眼睛湿漉漉的,像盛着两汪湖水,死死盯着他。
是金元宝。它见叶默睁眼,尾巴瞬间摇成了小旗子,耳朵竖得笔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轻响,像是在确认“你真的醒啦?”。
确认叶默没再闭上眼,金元宝立刻原地转了个圈,叼着叶默的衣角轻轻拽了拽,又“汪”地叫了一声,声音里满是雀跃,接着转身就往外跑,爪子踩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快的“哒哒”声,生怕晚一秒人就又没了。
叶默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萌袭”里反应过来,就听见院外传来一个洪亮又急切的声音:“元宝!你跑啥?是不是那小子醒了?”
门帘被“哗啦”一声掀开,云青山顶着一头夕阳的金光走了进来,黝黑的脸上满是焦急,身后还跟着一路小跑的金元宝,正用脑袋蹭他的裤腿。
当看到叶默睁着眼睛看过来时,云青山先是愣了两秒,随即脸上绽开一个朴实的笑,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哎哟!可算醒了!小子,感觉咋样?头还晕不晕?身上疼不疼?”
叶默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像要冒火,只能发出细碎的气音。
云青山一看就明白了,连忙转身走到桌边,拿起暖水瓶倒了杯温水,又凑到嘴边试了试水温,才快步走回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叶默的后背,把杯子递到他嘴边:“慢点儿喝,别呛着。”
温热的水流滑过干涸的喉咙,像一股暖流钻进四肢百骸,叶默贪婪地小口啜饮着,直到杯子见了底,才缓过气来。他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中年汉子,眼眶有点发热:“谢……谢谢您……是您救了我吗?这里是……”
“这儿是雾栖岛,咱的地盘!”云青山把空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又轻轻把他放平,指了指蹲在床边、正用尾巴拍地板的金元宝,还有不知何时溜进来、安静趴在门口的雪宝。
“救你的是它俩!昨天元宝带着雪宝去海边礁石那玩,老远就看见你躺在那里,当时你都昏过去了,海水还泡着半截身子呢!元宝跑回来叫囡囡,就是我女儿,元宝和雪宝把你背回来的,给你喂了药,你这才缓过来。”
叶默顺着他的手看向金元宝和雪宝。
金元宝像是听懂了“表扬”,立刻凑过来,用温暖的鼻子蹭了蹭他露在被子外的手,湿漉漉的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指尖;雪宝也站起身,优雅地晃了晃尾巴,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狼的凶狠,反而透着温和。
“谢……谢谢你们……”叶默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他想抬手摸摸金元宝的头,可胳膊还是没力气,只能轻轻碰了碰它的耳朵。
金元宝立刻顺势把头靠在他的手边,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你刚醒,身子虚,别乱动。”云青山按住他的手,语气里满是关切。
“我家囡囡说了,你是受了惊吓又淋了海水,得好好养几天。”
叶默眼眶慢慢红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太阳了……”
“咋说这话!”云青山皱起眉头,嗓门不自觉地提高了些,又赶紧放轻。
“你命大着呢!那么大的风浪(外海的台风余波),你居然能漂到咱雾栖岛,还被元宝和雪宝发现,这就是老天爷都不收你!”
叶默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被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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