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香港,晨雾还没散透,德辅道东兴堂总号的门板刚拉开一条缝,门外的人声就像涨潮般涌了进来——不是杂乱的喧闹,是带着盼头的、此起彼伏的问询,混着海风的潮气,裹在闷热的空气里。
陈东站在二楼办公室的窗前往下看。总号门口的队伍从街这头排到街那头,连对面绸缎庄的台阶上都挤满了人,有人攥着揉得发皱的病历本,有人揣着用手帕包好的零钱,脸上是藏不住的焦急。
而这样的场景,正同步出现在香港各区的120间东兴堂分号外。墙上的香港地图上,120个红色图钉像细密的星火,覆盖了从深水埗到铜锣湾、从九龙到新界的街巷,兜住了无数想要求药的街坊。
“陈董,120间分号的早报全汇总好了。”阿明抱着厚厚的文件夹快步走进来,额头上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声音带着急喘,“昨晚到今早,光是港岛的32间分号,就卖了五十八万片金刚烷胺。有几家分号的库存快空了,店长问能不能先从总仓调货应急。”
陈东接过文件夹,指尖划过纸上的数字——元朗厂区的二手机器昼夜不停,单颗金刚烷胺的成本稳定在1角4分,按当前消耗速度,就算每天卖两百多万片,也够撑很久。他抬眼看向桌角的深蓝色药盒,忽然想起六月厂区开产时的场景:三条生产线连夜里都没停过,工人三班倒,白药盒堆得快顶到仓库天花板,到九月初,总库存已经稳稳达到了5亿片。
“让各分号别慌。”陈东合上文件夹,语气比刚才更沉稳,“总仓的5亿片库存早备好的,从6月就开足了生产线,就是等着应对现在的情况。你通知物流部,按各分号的销量,每天早晚各补一次货,保证药柜不断档
“再通知所有分号,”陈东合上文件夹,语气斩钉截铁,“金刚烷胺售价就定五毫(五角)一片,一盒二十片卖十元。不管其他药行怎么炒普通退烧药的价,咱们的价一分都不能动。”
阿明愣了愣,下意识说:“陈董,您这配方是独一份的!现在别家药行的普通退烧药都涨到八毫(八角)一片了,咱们这特效药就算卖到一元一片,街坊们为了治病也会买……120间分号要是提价,利润能翻一倍还多啊!”
“利润重要,可街坊的命更重要。”陈东打断他,目光沉了沉,“你忘了昨天旺角分号传来的消息?有个码头工人烧到39度,跑了五家药行,八毫一片的退烧药买了三盒,吃了根本不管用,最后是咱们分号的药救了他。”
“120间分号覆盖的,是住唐楼的老人、码头的苦工、街边的小贩,他们一天赚的钱也就一两元,五毫一片的药,他们才吃得起。”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跟各分号强调两点:第一,每人每次限购两盒,优先给老人、孩子和孕妇拿药,要是有分号敢多卖,店长直接来总部找我;第二,要是有药行的人来批量买,不管给多少钱都不卖——不能让他们囤药加价,坑咱们自己人。”
“我马上就去通知!”阿明攥紧文件夹,转身往楼下跑,脚步踩得木质楼梯“噔噔”响,在晨雾里传得很远。
不到一个小时,香港120间东兴堂分号的门口,都贴上了用毛笔写的黄纸告示:“金刚烷胺,五毫(五角)一片,每人限购两盒,优先老弱妇孺。”
告示刚贴上去,排队的人群里先是静了静,接着有人轻轻舒了口气。穿粗布衫的汉子摸了摸口袋里的五元钱,脸上紧绷的线条松了些——他能买两盒,够家里老人和孩子吃了。有个阿婆拉着身边的媳妇低声说:“还好是东兴堂,要是像别家那样卖一元一片,咱们哪敢买啊。”
在油麻地分号,店长周叔正给一位老奶奶配药。铜制药勺舀起两片白药片,轻轻放进纸袋:“阿婆,这药一天两次,一次一片,配温水吞,三天就能退烧。您要是走不动,下次让孙子来代买,报您的名字就行。”
老奶奶从布兜里掏出十元,手都在抖:“多谢周叔!我这老婆子烧了四天,吃了别家的药都没用,没想到你们这儿有能治病的药,还这么便宜……”
周叔摆摆手,把装着药的纸袋往她手里塞:“快回去吃药吧,好好歇着,别再着凉了。”
这样的场景,在120间分号里不断上演。消息像长了翅膀,半天就传遍了香港——“东兴堂有独一份的抗流感特效药,五毫一片,还照顾老弱”,原本在其他药行排队的人,悄悄转了方向,往挂着“东兴堂”木招牌的地方走。
中午时分,刘律师匆匆走进陈东的办公室,手里捏着张皱巴巴的纸条,脸色凝重:“陈董,广济、同寿堂等十几家药行联名递了话,说咱们120间分号用特效药压价,搅乱了市场,要联合断供咱们的中药材。”
“我听底下人说,这些药行最近跟英资洋行走得近,这次断供,怕是有洋行在背后推波助澜,想逼咱们把特效药的配方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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