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指尖轻轻划过洛维尔集团信函上凸起的火漆印章,指腹摩挲着复杂的家族徽记,触手微凉的质感顺着神经末梢蔓延开。他抬眼望向窗外,维多利亚港的海面在午后阳光下泛着细碎金光,万吨货轮缓缓驶过,烟囱里淡烟被海风扯成细丝,慢慢散开。
一周前,这里见证了“玉兰”在本港的倾城之势;此刻,欧洲巨头的信函已静静躺在案头,速度超乎预期。
“闻到肉香的速度,比预想的还快。”他缓缓转头,目光落在侍立一旁的陈明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指尖无意识地叩了叩桌面,“我们的精确利润数据,对方怎么会感知得如此敏锐?”
陈明微微躬身,腰杆保持着挺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皮质枪套的边缘,纹理粗糙的触感让他心绪稍定:“董事长,具体的财务数据他们绝无可能掌握。但香港首日售罄、街头黄牛加价三倍、各大东兴堂门口排起的长龙,这些市面盛况瞒不过任何人。”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补充道:“洛维尔在东南亚经营多年,靠着洋行、商会的关系织了张密不透风的信息网。他们无需精确数字,单从这‘疯抢’势头,就能推断出爆炸性的销售开局。”
“说得有理。”陈东颔首,视线移向墙上那幅牛皮纸绘制的东南亚地图,287个红色标记点如同星辰般闪烁,边缘已被反复摩挲得发毛。他伸出手指,顺着几个核心城市的标记轻轻划过,“看来,我们的‘合作伙伴’们,既是冲锋的臂膀,也成了市场的‘晴雨表’。”
他收回手,指尖在掌心轻轻敲击:“不过无妨,真正的实力,不怕人看。是时候让这些‘哨所’,亮出锋芒了。”
与此同时,新加坡牛车水街区,最大的“东兴堂”门前。
药店东主、潮州华商后代林永昌踮着脚,双手搭在门框上,看着店员小心翼翼地将“玉兰”预售海报贴在木门中央。朱红底色配着玉兰花图案,在老街的青砖黛瓦间格外惹眼,他忍不住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嘴角漾起笑意。
转身时,长衫的下摆扫过门槛,他对合伙经营的表弟阿明笑道:“你看这海报一贴,刚才又有三个南洋商会的太太派人来问!香港那边的消息早就传过来了,‘玉兰’开售当天排成长龙,我们预约登记的名单都排到下个月了!”
阿明搓着双手,指腹因兴奋微微泛红,脸上的肉都跟着抖动:“昌哥,当初听你的,跟东兴合资代理‘元阳丹’,真是走对了一步棋!那药帮我们打通了多少富商名流的门路,这两年利润翻了三倍!”
他凑近海报,仔细端详着玉兰花图案,声音压得低了些:“现在这‘玉兰’,单看香港的口碑,肯定又是爆款!能搭上东兴这艘大船,咱们算是熬出头了!”
林永昌深以为然地点头,指尖抚过门口“东兴堂”的朱红匾额,木纹的凹凸感清晰可辨:“陈先生做事最讲信誉,供货从不含糊,分红也一分不少。”
他转身往店里走,脚步轻快:“这次‘玉兰’上市,我们得把人脉都动用起来,后院已经备好铁观音和广式点心,明天就请各位太太来品鉴。只要这波声势做足,以后东兴的好产品,还能少了我们的份?”
类似的狂热,正在马尼拉王彬街的“东兴堂”后巷同步上演。
木质货仓里,煤油灯的昏黄光线在潮湿的空气中晃动,映得林记商行老板林振明额头的汗珠发亮。他攥着皱巴巴的电报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油墨印着的“库存紧张,航运排期三天”字样被汗水浸得有些模糊。
“香港总部!再加急发两箱‘玉兰’!”他对着老式电话听筒嘶吼,唾沫星子溅在话筒上,“现在库房里只剩三盒样品,刚挂电话就有三位侨领太太派佣人来催,再没货,老主顾都要跑光了!”
电话那头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夹杂着香港总部仓储员略显无奈的回应:“林老板,航运线都排满了,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到马尼拉港!”
“三天?不行!”林振明急得直跺脚,木屐在石板路上敲出急促的声响,震得墙角的灰尘簌簌落下。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滑进脖颈,黏腻得难受:“昨天下午,西班牙领事馆的夫人亲自上门,说要订十盒送回马德里,我都只能让她先登记!”
他转头看向身旁记账的伙计,眼神急切:“把仓库里‘元阳丹’的货柜挪去角落,空出最大的位置!告诉排队的人,明天一早一定有货,每人限订两盒!”
伙计刚应声跑出去,货仓木门突然被推开,“吱呀”一声打破了紧张的氛围。南洋商会的副会长陈敬棠带着两个保镖闯进来,手里攥着厚厚的纸币,纸币被捏得有些褶皱:“振明,给我留五盒!”
他喘着粗气,胸口微微起伏:“我女儿后天出嫁,要用‘玉兰’当陪嫁礼,多少钱都无所谓!”
林振明苦笑一声,把电报纸递过去,指尖有些发颤:“敬棠兄,不是我不给面子,总部那边也紧俏得很。你看,我刚发完加急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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