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第一助产士 第32章 火中取栗

存放痘苗与药材的棚屋燃起冲天大火，火舌贪婪地吞噬着干燥的草木结构，发出噼啪的爆响，映得半边夜空猩红。热浪扑面，浓烟呛人。流民惊恐的哭喊、衙役慌乱的呼喝、救火者杂沓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场面极度混乱。

“痘苗！快救痘苗！”林婉清嘶声喊道，不顾一切地要往火场里冲。那是无数人最后的希望，是她心血所系！两名医工死死拉住她：“林医官！不能去！太危险了！”

眼看火势已无法控制，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林婉清。纵火者的目标明确而狠毒，就是要毁掉这刚刚燃起的生机。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撕裂了夜的喧嚣。数骑如风驰至，为首一人玄衣劲装，在火光映照下，面容冷峻如刀，正是顾长渊！他身后跟着几名气息精悍的护卫。

顾长渊勒住马，目光如电扫过混乱的火场和被人拉住、形容狼狈的林婉清，瞬间明白了局势。他没有任何犹豫，飞身下马，夺过旁边一名衙役手中满桶的井水，哗啦一声从头浇到脚，随即扯过一块湿布蒙住口鼻，对身后护卫厉声道：“控制火势，阻止蔓延！其他人，随我进去抢东西！”话音未落，他已如一道利箭，逆着逃散的人流，冲入了火海！

“顾公子！”林婉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火场内部，灼热难当，浓烟弥漫，看不清方向。顾长渊凭借判断，直奔棚屋深处存放重要物品的角落。木架倾倒，药罐碎裂，但他目标明确——那几个密封最好的檀木药箱，里面存放着林婉清精心制备的痘苗原液和核心笔记。

屋顶的椽子带着火焰不断砸落，顾长渊身形敏捷地闪避，护卫们紧随其后，用湿毯扑打周围的火焰，开辟出一条短暂的通道。终于，他摸到了那几个箱子，箱体已被烤得滚烫。他低吼一声，不顾灼痛，一手一个提起，护卫们也抢出了部分未被引燃的药材。

“撤！”顾长渊一声令下，几人护着抢出的物资，狼狈却迅捷地退出了即将完全坍塌的棚屋。

他们刚冲出火场，身后便传来轰然巨响，棚屋主梁倒塌，彻底化为一片火海。

顾长渊将手中烫手的箱子轻轻放在林婉清面前，玄衣上沾满烟灰，手臂处有轻微的灼伤，发梢也被火燎卷，但他神色依旧沉稳，只微微喘息道：“看看，重要的可还在？”

林婉清扑到箱子前，颤抖着手打开。万幸！密封良好，痘苗原液和笔记大部分完好！泪水瞬间涌上她的眼眶，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是难以言喻的感激。她抬头望向顾长渊，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只化作一声带着哭腔的：“多谢……你的手……”

“无碍。”顾长渊淡淡打断，目光却扫过她满是烟灰、被火星溅到而泛红的手背，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救火持续了半夜，大火终被扑灭，但棚屋已尽成灰烬，损失了大量普通药材。天色微明，现场一片狼藉，流民们惶惶不安，窃窃私语，恐慌的情绪在蔓延。

顾长渊将林婉清请到临时搭建的议事棚内，屏退左右。他洗净手脸，由林婉清简单处理了灼伤，才沉声开口，第一句话便石破天惊：“纵火者，是钱医士所指使，用的是江南霹雳堂的引火物。此事，与赵侍郎脱不了干系。”

林婉清虽早有猜测，但得到证实，仍觉心寒：“他们……为何要如此？疫情扩散，于他们有何好处？”

“好处？”顾长渊冷笑一声，眼中寒光凛冽，“若你人痘之法成功，控制疫情，便是奇功一件。赵侍郎在朝中主理防疫事宜，若被你一个女子抢了风头，他颜面何存？其背后牵扯的药材采购、赈灾款项，利益盘根错节。他们不要疫情控制，要的是可控的混乱，以及……将防疫不力的罪名，扣在推行‘邪术’的你，乃至举荐你的刘院判，甚至我顾家头上！”

林婉清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意识到，这已不仅是医术之争，更是你死我活的政治倾轧！

“我离京前，已知赵氏有所动作，故借巡查军务之名赶来。”顾长渊继续道，“此次大火，是警告，也是进攻。他们下一步，定会散布谣言，说你之法无效甚至害人，煽动民变，同时上奏弹劾。”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林婉清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痘苗尚存，便是希望所在。”顾长渊目光锐利地看着她，“当务之急，是尽快让人痘之法见到实效，用事实粉碎谣言。我会调动我的人手，助你维持流民区秩序，严防有人再次作乱。同时，”他压低声音，“京中已有御史准备弹劾赵侍郎督办防疫不力、纵容属下舞弊，我们需要这里成功的证据。”

正说话间，一名护卫匆匆入内，低声禀报：“公子，林医官，流民中有人在散播消息，说……说林医官是妖女，种痘实为散布瘟疫，昨夜大火是天谴！”

谣言果然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林婉清与顾长渊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顾长渊起身，语气斩钉截铁：“我去处理谣言，揪出散播者。你，”他看向林婉清，“去做你该做的事，用最快的时间，让第一批接种者安然无恙的消息传开！这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压力如山，但林婉清的眼神却愈发坚定。她重重点头：“我明白！”

顾长渊深深看她一眼，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玄衣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林婉清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纷乱的情绪，拿起那劫后余生的痘苗箱子。她走到棚外，晨曦微露，照在焦土和惶恐的流民脸上。她登上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台，声音清晰传开：

“乡亲们！痘苗还在！昨夜之火，乃奸人所放，意在断我等生路！但我等偏要在这废墟之上，种出希望之苗！信我者，随我接种！我林婉清在此立誓，必与诸位同生共死，直至瘟疫尽退！”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和无畏的勇气。部分流民安静下来，看着她手中完好无损的箱子，眼中重新燃起微光。

林婉清知道，与时间的赛跑，与阴谋的较量，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她不再犹豫，立刻着手为第一批志愿者接种。每一针落下，都承载着无数人的性命和沉甸甸的希望。

而顾长渊的身影，已消失在流民聚集的深处，去为她扫清前方的障碍。这场战役，两人已无形中并肩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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