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第一助产士 第118章 谷中异族

顾长渊再次陷入深度昏迷，高烧不退，呓语中透露的惊天秘密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林婉清的神经。肃王、丹药、毒害先帝……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与铁盒中的证据、野人谷的诡异逐渐交织，勾勒出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阴谋图谱。然而，此刻她无暇深思，现实的危机迫在眉睫——顾长渊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而洞外，那些被称作“山魈”的存在，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洞内一片死寂，唯有顾长渊粗重艰难的呼吸声和泉水滴落的空响。林婉清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那潭幽蓝的泉水上，不断用皮囊取水，为他擦拭额头、脖颈，试图物理降温，并小心撬开他的牙关，一点点喂入泉水。潭水的确神奇，顾长渊的体温似乎不再攀升，但伤口恶化的趋势并未扭转，脓血仍在渗出，他的脸色灰败得吓人。

“必须找到更有效的草药……或者……离开这里，找到懂医术的人……”林婉清心急如焚，目光再次投向那诡异的祭坛和骨骸。这些古老遗存的主人，是否掌握着某种特殊的疗伤之法？这个念头大胆而危险。

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吞噬时，洞口方向突然传来极其轻微的“喀嚓”声，像是有人踩断了枯枝！

林婉清浑身一僵，瞬间熄灭微弱的火折子，紧握匕首，屏息凝神，将身体紧紧贴在顾长渊前方的阴影里。心跳如擂鼓，她死死盯着被石块藤蔓封堵的洞口。

没有预想中的撞击或咆哮。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后，封堵洞口的石块被极轻、极有技巧地挪开了一条缝隙，一道微弱的天光（已是黎明）射入，映出洞外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不是想象中青面獠牙的“山魈”，那轮廓虽然高大，但分明是人的形态！只是动作异常敏捷轻盈，落地无声。

林婉清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是人？是搜山的官兵？还是……这野人谷真正的“主人”？

缝隙扩大，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滑入洞中，动作如狸猫般轻灵。借着微光，林婉清终于看清了来者——那是一个身形异常高大健硕的男子，肤色古铜，近乎黝黑，脸上涂着几道赭石色的油彩，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一双在昏暗中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他赤着上身，肌肉虬结，布满各种疤痕，下身围着不知名的兽皮，手中握着一柄打磨锋利的骨矛。他的装扮和气息，充满了原始、野性、而又危险的力量感。

这绝非官兵，也非寻常山民！是“野人”！

那野人男子进入洞中，并未立刻发现藏在阴影深处的林婉清和顾长渊，而是警惕地扫视四周，目光首先落在了中央那潭泉水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随即，他的视线扫过祭坛和壁龛，似乎在确认有无异常。最后，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林婉清和顾长渊藏身的角落！显然，他嗅到了生人的气息，或者看到了地上挣扎的痕迹。

四目相对！林婉清看到那野人男子的瞳孔骤然收缩，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浓烈的警惕和杀意取代！他低吼一声，并非人言，而是一种沙哑低沉的喉音，骨矛瞬间抬起，对准了他们的方向！

“别动手！我们没有恶意！”林婉清用尽力气喊道，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但她强迫自己站起身，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武器（匕首藏在身后），同时用身体挡住昏迷的顾长渊。

那野人男子显然听不懂她的话，但似乎对她没有立刻攻击的姿态感到一丝疑惑。他步步逼近，骨矛的尖端在微光下闪烁着寒光，目光锐利地扫过林婉清，又落在她身后昏迷的顾长渊身上，尤其在顾长渊伤口处停留片刻，鼻翼微动，似乎在分辨气味。

林婉清心脏狂跳，大脑飞速运转。硬拼必死无疑，哀求或许也无用。她忽然想起洞中祭坛和那奇异泉水，灵机一动，伸手指向那潭幽蓝的泉水，又指指顾长渊的伤口，做出取水、敷药的动作，脸上露出恳求的神色。

“水……救人……需要帮助……”她尽量放慢语速，配合手势，重复着简单的词语。

野人男子停下脚步，歪着头，审视着她，眼中的杀意稍减，但警惕未消。他看了看泉水，又看了看顾长渊惨白的脸色和狰狞的伤口，喉咙里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似乎在进行某种判断。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几声短促、音调各异的呼哨声！像是某种信号！

野人男子脸色微变，迅速回头望向洞口，也用类似的呼哨回应了一声。紧接着，又有两个同样装扮、脸上涂着油彩的“野人”敏捷地钻入洞中，一男一女。男子同样健硕，手持石斧；女子身形矫健，背后背着藤筐，里面似乎装着草药。他们的目光瞬间锁定林婉清和顾长渊，同样充满警惕。

后来的男女看到洞内情景，尤其是看到顾长渊的伤势和林婉清的姿态后，低声用那种喉音急促交流起来，手指不时指向泉水、祭坛和顾长渊。林婉清紧张地观察着，她注意到那个后来的女子，目光在扫过顾长渊伤口时，明显停留更久，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种医者般的审视？

突然，那名女子走上前几步，无视了林婉清的紧张，蹲下身，仔细查看顾长渊的伤口，甚至用手指轻轻沾了点脓血，放在鼻尖嗅了嗅，又看了看顾长渊的瞳孔和舌苔。她的动作专业而冷静，绝非野蛮无知。

林婉清心中升起一丝希望，难道这女子懂医术？

那女子检查完毕，起身对为首的男子说了几句什么，指了指泉水，又指了指顾长渊，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似乎在说明伤情严重，但或许有救？为首的男子眉头紧锁，似乎在权衡。

就在这时，顾长渊似乎被周围的动静惊扰，又或许是高烧引发谵妄，再次发出模糊的呓语，这次，他无意识地用尽力气，嘶哑地吐出了几个字：“……鹞……鹰……肃王……毒……”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洞窟中格外清晰！林婉清脸色骤变！

而那三个野人，在听到“鹞鹰”二字时，身体竟然同时猛地一震！尤其是为首那名男子，眼中瞬间爆射出极度震惊、难以置信、乃至是……刻骨仇恨的光芒！他猛地踏前一步，死死盯住昏迷的顾长渊，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咆哮般的嘶吼：“鹞……鹰？！你……说……鹞鹰？！”

他……他竟然听懂了？！而且反应如此剧烈！

林婉清惊呆了！这些与世隔绝的“野人”，竟然知道“鹞鹰”？! 而且看反应，似乎与“鹞鹰”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刹那间，所有的线索在她脑海中疯狂碰撞、连接！野人谷、古老祭坛、诡异文字、与桑皮纸符号的相似性、以及他们对“鹞鹰”二字的剧烈反应……难道……这些所谓的“野人”，并非真正的化外野人，而是某个因“鹞鹰”而被迫隐居、守护着某种秘密、或者本身就是“鹞鹰”敌人的古老族群后裔？！

这个猜测石破天惊，却让一切匪夷所思的线索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为首的野人男子情绪激动，一把抓住林婉清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他急促地用那种喉音质问着，虽然听不懂，但“鹞鹰”二字反复出现，充满了急切和愤怒。

林婉清强忍疼痛，指向顾长渊，又指向自己的心口，努力表达：“他……知道鹞鹰……敌人……鹞鹰是敌人！我们也是鹞鹰的敌人！” 她不知道对方能理解多少，只能尽力传达共同的立场。

那女子似乎较为冷静，她拉住了激动的男子，对他低声说了几句，又指了指顾长渊危重的伤势，眼神示意再不救治就来不及了。

男子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激动，目光复杂地看了看顾长渊，又看了看林婉清，最终，似乎做出了决定。他对女子点了点头。

那女子立刻行动起来。她示意林婉清帮忙将顾长渊抬到靠近泉水、相对平坦的地方。然后，她从藤筐中取出几种林婉清从未见过的、散发着奇异气味的草药，放入一个石臼中捣碎，又舀起泉水调和，制成一种深绿色的药膏。她示意林婉清解开之前的包扎，动作熟练地清理伤口，敷上药膏。药膏触及伤口，顾长渊即使在昏迷中也浑身一颤，但伤口流血似乎立刻减缓了。

接着，女子又取出一个皮囊，里面装着一种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浓烈的药味和腥气。她示意林婉清帮忙，小心地给顾长渊灌下去几口。顾长渊咳嗽着，但大部分药液被咽了下去。

做完这些，女子对林婉清打了个手势，意思是需要时间观察。

林婉清看着女子专业的手法和她拿出的那些奇特药材，心中震撼无比。这些“野人”掌握的医术，似乎迥异于中原正统，带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但显然有效！顾长渊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那女子和为首的男子磕头，泪流满面：“谢谢！谢谢你们！”

那女子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适应，伸手虚扶了一下。为首的男子神色依旧复杂，但眼中的敌意和杀意已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审视和探究。他指了指顾长渊，又指了指洞外，做了个“等待”的手势。

林婉清明白，他们暂时安全了，但并未获得完全的自由。这些神秘部族救顾长渊，显然是因为“鹞鹰”这个关键词触动了他们。但他们对陌生人依旧充满戒心。

她守在顾长渊身边，看着那女子不时检查他的脉象和体温，心中百感交集。绝境之中，竟然因仇敌之名而获救，命运之奇诡，莫过于此。而这些神秘部族与“鹞鹰”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他们又掌握着多少关于“鹞鹰”及其背后阴谋的秘密？

野人谷的迷雾，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因为这群异族的出现，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接近真相的核心了。

洞外，天色已大亮。新的危机暂时解除，但一段更加诡异、也更加危险的旅程，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