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第一助产士 第19章 技惊与人心向背

张婆子尖厉的指控如同毒针，瞬间刺破了安产堂内紧张而专注的气氛。她带着几个惯会撒泼的妇人堵在门口，指着林婉清正在进行的缝合手术，唾沫横飞地大喊“妖法”、“邪术”，刻意扭曲事实，煽动围观者的恐惧。

“大家看看！哪家郎中治病要剖开人肚子的？这不是妖法是什么？她定是用了什么邪门的东西，才在省城蛊惑了贵人！”张婆子三角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光，她就是要趁林婉清无法分心辩驳、场面又极其骇人之时，坐实她的“罪名”。

果然，一些原本只是好奇围观的镇民，看到栓子血肉模糊的腹部和被林婉清穿针引线的场景，再听到张婆子的煽动，脸上都露出了惊恐和怀疑的神色，窃窃私语声四起。

“天爷啊，这……这真是治病？”

“张婆婆说得对啊，从来没听说过这样治伤的……”

“太吓人了，别真是……”

草儿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冲出去理论，却被林婉清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此刻，任何争辩都是徒劳，甚至会干扰救治。栓子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脉搏几乎触摸不到。

林婉清深吸一口气，仿佛将外界所有的嘈杂和恶意都隔绝在外。她的眼神重新变得沉静如水，双手稳如磐石，继续着精细而危险的缝合。每一针都关乎生死，她不能有丝毫差错。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她也无暇擦拭。

“让开！都让开！顾公子来了！”人群外传来一阵骚动，只见顾长渊带着两名随从，分开人群，快步走了进来。他显然是听闻消息后立刻赶来的。

顾长渊的目光首先落在林婉清和她手下危在旦夕的伤者身上，看到她专注而沉稳的侧脸和那双稳定操作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随即，他冷冽的目光扫向堵在门口的张婆子一行人。

张婆子见到顾长渊，气焰顿时矮了三分，但还是强撑着道：“顾、顾公子，您来得正好！您看看，这林婉清光天化日之下行此妖邪之术，祸害人命，您可得主持公道啊！”

顾长渊根本不理会她的叫嚣，径直走到林婉清身边，沉声问道：“情况如何？可需帮手？”

林婉清头也未抬，语速极快却清晰：“失血过多，需参片吊气。伤口深及肠腑，清创缝合已近尾声，但恐有邪毒内陷（感染）之险。需大量沸水煮过的干净布巾，还有我药柜最上层那瓶‘金疮止血散’。”

“听到了？还不快去准备！”顾长渊对身后的随从喝道，随从立刻应声而去。他则亲自拿起一旁干净的布帕，替林婉清拭去额角的汗水，动作自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持姿态。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顾家公子何等身份，竟然如此维护林婉清，甚至亲自为她拭汗！这无声的行动，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地回击了张婆子的污蔑。

有了顾长渊的镇场和协助，干扰被排除。林婉清心无旁骛，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终于，最后一针缝毕，她仔细检查了缝合处，确认没有活动性出血，然后撒上厚厚的“金疮止血散”，用大量洁净的布巾加压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踉跄了一下，顾长渊及时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栓子……栓子他……”铁匠刘大颤声问道。

林婉清缓了口气，看向面色依旧惨白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点的栓子，轻声道：“伤口暂时处理好了，血也止住了。但他失血太多，伤势极重，接下来三天是生死关，需时刻有人看护，防止发热和伤口溃烂。我会开方子，按时煎服。”

她的话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她没有保证一定能救活，但“伤口处理好了”、“血止住了”这几个字，已经让所有人明白，这个被其他郎中判了“没救”的人，被她从鬼门关硬生生拉回了一步！

先前被张婆子煽动起的怀疑和恐惧，此刻渐渐被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人们看着林婉清疲惫却平静的脸，看着她那双救死扶伤的手，再看看地上那一盆盆血水和她满身的血污，一种复杂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竟然……真的止住血了？”

“肠子都看见了，还能缝起来？”

“这得多大的本事和胆量啊……”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人群中响起了零星的掌声，随后掌声越来越响，夹杂着敬佩的感叹。

“林姑娘，真乃神医也！”

“刚才错怪姑娘了，对不住啊！”

“张婆子，你休要再胡说八道污蔑好人！”

舆论瞬间反转！张婆子和她那帮同伙，在众人鄙夷和谴责的目光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灰溜溜地想溜走。

“站住。”顾长渊冷冷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张婆子等人如同被钉在原地。“张氏，你屡次搬弄是非，构陷他人，今日更是扰乱救治，险些害人性命。本公子会如实禀明里正，按镇规处置。你们好自为之。”

张婆子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面如死灰。她知道，有顾长渊这句话，她在这镇上算是彻底完了。

一场风波，以林婉清凭借高超医术和顾长渊的及时支持而告终。栓子被妥善安置在安产堂的隔间，由刘大和草儿轮流看护。林婉清开了消炎、生肌、补气血的方子，又详细交代了护理注意事项。

夜幕降临，安产堂终于恢复了宁静。顾长渊并未立刻离开，他看着正在清洗双手、脸色苍白的林婉清，目光深邃。

“今日之事，你受惊了。”他开口道，“张婆子不足为惧，我已安排人盯着。只是……你此法，实在惊世骇俗。恐怕日后，非议不会少。”

林婉清擦干手，抬起头，眼中虽有疲惫，却光芒不减：“我知道。但见死不救，非医者所为。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便要尽力一试。至于非议……由它去吧。”

她的坦然和坚定，让顾长渊微微动容。他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册子：“这是我整理的一些关于外伤处理和金疮药的古籍摘要，或许对你有用。你……很好。”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林婉清接过册子，心中暖流涌动：“多谢公子。”

顾长渊点点头，转身离去。走到门口，他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三日后，我母亲想请过府一叙，为她诊平安脉。”

望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林婉清握紧了手中尚带墨香的小册子。顾夫人相请？这绝非一次简单的诊脉。她意识到，经过省城风波和今日之事，她与顾家，与这个时代权力结构的交集，正在一步步加深。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她手中的筹码，似乎也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