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国委回首三十年 第148章 柳暗花明

高层研讨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林枫便开始了在京城的拜会行程。这是规矩，也是必要的政治艺术。

他首先通过正式渠道，联系了委员长的办公室，恭敬地提出希望能有机会当面向委员长汇报江东近期工作和思考的请求。他知道委员长日理万机，此行更多是表达一种态度和尊重。

随后，他轻车简从，来到了韩志山在京城的住所。

“老书记！”见到精神矍铄的韩志山，林枫紧走几步上前，紧紧握住老人的手。

“林枫来了，坐。”韩志山笑容和煦，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听说你们这次在会上，和启明同志配合得不错，顶住了不少压力。”

“全靠老书记您打下的基础，和陈书记关键时刻的支持。”林枫诚恳地说，随后将叶家近期发动的多维度攻势，以及自己和陈启明的应对，原原本本地向韩志山做了汇报。

韩志山安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着沙发扶手，听完后，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叶家小子（指叶启雄）这一手，不算新鲜，但确实老辣。他们家族树大根深，在军、政、经、学各界都有影响力，尤其擅长利用理论界和金融杠杆。他们敢这么有恃无恐，一是吃准了顶层有顶层的平衡，委员长即便欣赏你，也不会轻易为具体事务打破这种平衡；二是他们自身底气确实足，认为即便委员长过问，也未必能拿他们怎么样，反而可能引发不必要的震荡。”

他看向林枫，目光深邃：“林枫啊，你现在是真正进入到深水区了。之前的赵伯涛，那是地方上的土霸王，对付起来相对直接。但现在面对的，是盘踞多年的世家力量，他们讲究的是‘势’，是‘规则’内的博弈。硬碰硬，吃亏的往往是你。”

“请老书记指点迷津。”林枫身体微微前倾，态度恭敬。

“破局之道，还在你自身。”韩志山点拨道，“第一，你的根基在江东，必须把江东治理得铁板一块，政绩突出，让任何人抓不到实质性的把柄。第二，要善于‘借势’和‘造势’。陈启明这次帮你，是借了‘西北劲旅’的势，这很好。但你也要学会自己造势，比如你正在准备的跨区域要素整合，这就是一步好棋，能把你的改革从一省之事，提升到国家战略层面，这就是‘造势’！第三，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叶家并非铁板一块，他们的理念也并非全无瑕疵，在高层，同样有领导看重务实和担当。”

正说话间，韩志山的家人招呼他们用餐。饭菜简单却精致，席间氛围轻松，韩志山问了问沈明月和孩子的情况，如同一位关心晚辈的长者。

就在晚餐接近尾声时，林枫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京城座机号码。他心中一凛，向韩志山示意后，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是林枫同志吗？我是委员长办公室的秘书。”一个沉稳干练的声音传来。

“您好，秘书同志！”林枫立刻回应。

“领导近期日程非常满，无法安排当面听取汇报，请你理解。”秘书语气平和，“不过，领导交代，如果你有重要情况，可以在电话里向他简要汇报，时间五分钟。”

林枫心头一震，涌起一股暖流。委员长虽然没空见他，但却给了电话汇报的机会，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信任和关怀！

“感谢领导关心！我确实有一些关于江东改革探索和近期思考，想向领导简要汇报！”林枫稳住心神，用最凝练的语言，将要素市场化配置的深化、产业链韧性提升，以及初步设想的跨区域要素整合思路，在五分钟内清晰地做了汇报，重点突出了其对于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潜在价值。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委员长熟悉而温和的声音：“思路是对的，眼光要放得更开一些。区域协同，是国家发展的大战略。大胆探索，注意总结。好了，就这样。”

“是！感谢领导指示！”林枫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便已挂断。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但林枫却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委员长的肯定，尤其是对“区域协同”的强调，为他下一步的行动指明了方向，也注入了强大的信心。

回到餐桌，林枫将情况简单告知韩志山。韩志山抚掌微笑：“好！这就够了！有了这通电话，你腰杆就更硬了！”

第二天一早，林枫正准备按计划去拜访发改委，却接到了陈启明的电话。

“林枫同志，准备一下，半小时后跟我出去一趟。”陈启明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寻常的郑重。

“书记，我们去……”

“去见一下沈副总理。”陈启明说道，“我昨天向老领导（指西北阵营的某位元老）汇报工作，正好沈副总理也在。他对你在会上提到的要素区域整合很感兴趣，想当面听听你的具体想法。沈副总理在西北工作过多年，对区域协调发展极为重视。”

沈副总理！林枫心中剧震。这位首长是分管发展改革、财政等重要领域的资深领导，虽然不属于“南院”派系，但素以务实、公正、着眼于国家长远战略而闻名，在高层威望极高。能得到他的接见，无疑是天大的机遇！

半小时后，林枫与陈启明一同乘车前往。车上，陈启明低声提点：“沈副总理不喜欢空话套话，问什么答什么，实事求是就好。”

在一间简朴却不失庄重的会客室内，林枫见到了那位面容清癯、目光如炬的沈副总理。

“首长好！”林枫和陈启明齐声问候。

“启明同志，林枫同志，坐。”沈副总理声音平和，却自带威严。他没有过多寒暄，直接看向林枫：“林枫同志，你昨天提到的，把江东要素平台扩展到区域层面的设想，我觉得很有价值。具体说说看，你们打算怎么做？可能遇到的最大难点是什么？”

林枫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将昨晚与赵建国、王健连夜完善的初步构想，结合委员长电话中的指示精神，清晰、有条理地做了汇报。他重点阐述了平台跨区域运行的技术可行性、规则统一的核心要点、利益协调的初步机制，以及可能面临的地方保护主义、数据安全、监管协同等难点。

沈副总理听得非常专注，不时插话追问一两个关键细节。当林枫汇报完毕，他沉思片刻，点了点头：“思路清晰，问题找得也准。区域协同发展，要素自由流动是关键一环，你们江东愿意主动探索，这是有担当的表现。”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不过，这件事牵扯面广，利益格局复杂，光有热情不够，需要有周密的顶层设计和强有力的协调推进。你们省里先拿一个更详细的方案出来，报到发改委。这件事，我会关注。”

“谢谢首长！我们一定尽快拿出成熟方案！”林枫强压激动，郑重承诺。

从沈副总理处出来，坐进车里，陈启明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林枫，沈副总理这一关，你算是过了个好印象。有了他的关注，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林枫心中感慨万千，这一次京城之行，真可谓柳暗花明。委员长的电话勉励，沈副总理的当面肯定，再加上韩志山的悉心点拨和陈启明的鼎力支持，让他瞬间扭转了之前的被动局面，手中的牌面变得有利起来。

然而，就在他稍稍松了口气时，陈启明接了一个电话，听着听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挂断电话后，他面色凝重地对林枫说：

“刚得到消息，叶启雄那边也没闲着。他们联合了几个沿海省份的智库，准备在下个月初，搞一个高规格的‘市场决定性与政府行为边界’国际研讨会，据说邀请了不少国内外知名学者，阵势很大……看来，他们是准备在舆论和理论层面，跟我们打一场硬仗了。”

林枫刚刚放松的心弦，瞬间再次绷紧。京华之地，从无宁日。眼前的曙光，并不意味着风暴的平息，下一轮的较量，已然在酝酿之中。他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