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四兄妹面面相觑,连呼吸都屏住了。明远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机械地摇着头,目光却死死钉在明正霄脸上:
“不...不可能!我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挤出这几个字,“不是明家的儿子......”
“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
明正霄的嗓音沉如寒铁,每个字都裹着不容置疑的重量,眼底的冷意刺得人脊背发凉。
这锋芒毕露的质问像刀尖挑破了明远自欺的茧。
他忽然低笑起来,袖中灵力骤然暴起,灰白气旋在掌心嘶鸣旋转,边缘渗着血丝般的暗芒。
“嗤——你们厌恶我便罢了,何须编这等荒唐笑话?”
话音未落,手起刃落,柏木方桌“喀嚓”裂开笔直纹路,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桌面,在令人牙酸的崩裂声中轰然解体。
明若泠瞳孔骤缩。那气旋里翻涌的血色,带着不祥的墨色光晕。
柳氏踉跄着攥住明远衣袖,指尖青白:“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破碎的尾音散在空气里,像她摇摇欲坠的身影。
明璐瑶跌坐在地,终于撕下跋扈面具,十三岁少女的惊惶从苍白的脸上漫出来。
明文博连退数步,颤抖的双手悬在半空,仿佛这样就能推开荒诞的真相。
若父亲非祖父血脉,那自己...又算哪家的幽灵?
最远处的屏风后,有两道身影如遭雷击般晃了晃,像是听见了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起初听闻父亲并非明家血脉时,她们心底竟掠过一丝隐秘的庆幸。
仿佛这样就能斩断与明家所有的纠葛。可这侥幸还未成形便骤然粉碎:父亲虽非明家子嗣,她们却仍是明远骨血,这层关系如同烙印,终究无法挣脱。
明敬死死攥住袖口,指节泛出青白。二十年朝夕相对的弟弟竟非血亲?
即便他们素来不睦,这个念头仍像钝刀般搅着他的脏腑。父亲素来威严,何至于撒这等荒谬的谎言?
除非……除非明远当真不是明家血脉。
这个认知让他喉头发紧,猛然踏前半步:“父亲!母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声线里的颤抖惊醒了恍惚中的明远。
他缓缓抬头,目光如淬毒的箭矢射向那个被他唤了半生“父亲”的男人。
案几的碎木还散在脚边,此刻却觉得比不过真相的碎片扎人。
明正霄长叹一声,目光转向明老夫人,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的疲惫:
“这事说来话长,还得劳烦夫人帮我补全些细节。”
他看见老夫人微微颔首,这才挺直腰背,目光缓缓扫过西院众人。
只见他们神色各异——有人面如土色,有人满脸惊骇,还有人呆立原地,连表情都凝固了。
这些在明家生活了数十年的血脉至亲,此刻却像是初次相识的陌路人。
明正霄的视线在他们身上一一停留,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当年那些风雨交加的日夜。
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终于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缓缓道来:
“那年正值隆冬......”
当年明家初现鼎盛之际,少年明正霄初展锋芒。
那日他独闯太初骨冢秘境,纵使怀揣家族重宝,仍被秘境深处的混沌之力卷入绝境。
就在灵力几近枯竭时,忽见一道雪色身影——正是隐世白氏的掌上明珠白夙岚。
电光火石间,两道身影已缠斗在一处。
她执霜华剑引动漫天飞雪,他御明家心法唤来烈阳真火。
寒冰与烈焰在秘境中交织碰撞,整整两昼夜未分胜负。直到双方力竭靠坐在断崖边,才发觉这场生死相搏竟源于一场误会。
“所以...你不是那厮派来的杀手?”
“你也不是来夺我白家秘宝的?”
相视一笑间,漫天星辉洒落在他们染血的衣袍上。
此后江湖中多了一对神仙眷侣,她以白家秘术净化邪祟,他以明家绝学斩妖除魔。直到两家宗主在昆仑之巅交换婚书,这段传奇姻缘终成佳话。
那时的明家正值内忧外患之际,明正霄虽贵为少主,却如履薄冰。
更令他忧心的是,爱妻白夙岚始终未能有孕。宗族长老们日渐不满,议事堂上谏言不断,或纳妾室,或联姻他族,字字句句如刀剜心。
“我只要夙岚。”
年轻的少主在祠堂前跪了三天三夜,脊背挺得笔直。
他总在夜深人静时轻抚妻子紧蹙的眉间:
“你我寿元漫长,何须急于一时?若当真无缘得子,便从旁支择一良才,我定将他教养成不输亲生的继承人。”
偏在此时,老家主带回个流浪少年。那孩子天资聪颖,不过半年光景,族中便有人暗中推举他入继子名册。
烛光摇曳的栖凰台大厅里,明正霄望着坐在末席沉默不语的二长老——当年那个总爱跟在他身后唤“兄长”的少年,如今愈发令人看不透了。
如果仔细看,此刻那二长老正将茶盏捏出蛛网般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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