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恒步出那间令人窒息的密室,脸上威严的假面瞬间褪去,转而浮现出一种近乎虔诚的恭敬。他并未在星罗殿的主殿区域停留,身形穿过几道肉眼难辨、由繁复符文构成的空间涟漪,仿佛越过无形的界限,踏入了一片与外界截然不同的区域。
这里的灵气浓郁得几乎凝为实质,空气中浮动着若有似无的远古异香。廊柱由整块万年暖玉雕琢而成,地面铺着光滑如镜的星辰砂,步履所至,微光荡漾。
墙壁上镶嵌的并非寻常月光石,而是一颗颗自行运转、散发柔和星辉的微缩星辰,将整片空间映照得如同置身星河内部。
他穿过数重无声开启的玉门,每一重门前的禁制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足以轻易绞杀融灵境巅峰的修士。最终,他来到一处宽阔的露台。
露台边缘,一道曼妙的背影正凭栏而立,俯瞰着下方灯火璀璨、却渺小如蚁穴的星罗城。她身着流云般的月白长裙,裙摆无风自动,周身笼罩着一层朦胧清辉,使人看不清具体容貌,只觉一种超脱凡尘、俯瞰众生的高贵与淡漠。
沈恒行至她身后十步之处,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垂首禀报,语气里满是敬畏,与先前在人前的威严判若两人:
“尊上。”
女子并未回头,清冷空灵的声音如玉石相击,在露台上轻轻回荡:“事情办得如何?”
“回禀尊上,鱼儿已陆续入网。”沈恒恭敬应答,“天丹宗明家、神机宗皆已到位。明家那丫头身边,确实多了一个名为裴寂昀的融灵境男子,来历不明,但其功法气息……隐隐带有一丝月华本源之力,极可能与此界无关。”
“月华本源?”女子的声音似乎起了一丝微澜,“确凿么?”
“属下不敢断言,但其神魂特质与灵力纯度,绝非此界寻常传承所能企及。此外,另有一人名为白砚舟,此人是突然出现在天丹宗的,亦需留意。”
“裴寂昀……白砚舟……”女子轻声复述,语气中辨不出情绪,“倒是多了两个意外之人。那个裴寂昀,着意留心,若确与‘月神殿’有关……你当知晓如何处置。”
“是!属下明白!”墨渊心头一凛。
“符晴呢?”女子忽问。
沈恒略作迟疑,如实回禀:“她……已得知其女墨无暇参赛。属下已依计施压,令其在必要时……亲手断送其女道途,以绝妄念,彻底归心。”
女子静默片刻,方淡然开口,声线平稳如常,仿佛在说一件无关之物:“棋子罢了,能用则用,若生异心,弃之即可。莫因小失大,误了主上谋划。”
“尊上明鉴,属下谨记。”沈恒头垂得更低。
“四象星罗阵的核心准备得如何?”女子转而言他。
“万事俱备,只待赛事进行至关键之时,便可借众生气运与天才精血,彻底激活大阵,接引……”沈恒语意未尽,却已不言自明。
“甚好。”女子终于缓缓转身,朦胧清辉之下,似有一道目光落在沈恒身上,“此事若成,你当居首功。主上必不吝赏赐,届时助你突破桎梏,乃至飞升上界,亦非虚言。”
沈恒眼中瞬间迸发出灼热的光芒,激动应道:“愿为尊上与主上,万死不辞!”
“去吧,盯紧他们。这场戏,才刚刚开幕。”女子轻轻挥手,再次转身,望向那无垠夜空,仿佛那璀璨星河,方是她的归处。
沈恒恭敬一礼,悄无声息地退去,胸中激荡着难言的野望。他却不知,在他离去之后,那清辉笼罩的女子微微仰首,望向苍穹某处不可知之地,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变数已生……这一次,能否挣脱这既定的命轨呢……”
那声低语,终是散入清冷的夜风之中,再无痕迹。
沈恒恭敬退去后,露台重归寂静,唯有漫天星辉无声流转。
那道笼罩在清辉中的身影依旧凭栏而立,素手间不知何时已托起一方法器。那并非凡俗罗盘,而是一面仿佛由整条星河凝炼而成的。
盘体非金非玉,无数细微如尘的光点在其间循着玄奥轨迹缓缓运行,明灭不定,时而聚散如云,时而勾勒出晦涩的预兆。
凝实如弦的魂念自她指尖流淌而出,没入星盘,拨动着万千星辰,进行着永无止境的推演。
她,是执掌星盘的阵法师。
凭借这方本命星盘,她既能窥见命运长河的细微支流,更能以星辰为基,阵法为骨,干涉现实,演化万象。这既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是她被放逐至此界的根源。
无人知晓她的来历,亦无人知晓她在此界徘徊了多久。或许是数百年,或许已逾千年……岁月只在她身上留下深不可测的修为与刻骨的孤寂。
她曾是上界骄女,却因触及禁忌,被剥夺荣光,打落凡尘。这浩瀚繁华的修真界,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座华丽些的囚笼。
千载光阴,她所有的谋划,所有的布局,无论是暗中扶持玄霄阁这等势力,还是推动四象星罗阵这般惊天计划,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目标——在星盘无穷的推演中,寻得一条回归上界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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