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泠渡天阙 第156章 道阻且长，告别冥古渊

氤氲的热气在冰窟内袅袅盘旋，混合着麻辣红汤的炽烈与菌菇白汤的鲜香，竟将此地沉积万载的刺骨寒意都驱散了几分。

两人一兽围坐在那流光溢彩的琉璃暖玉桌旁，享受着这冰原绝境中不可思议的一餐。

雪球悠闲地运用本源之力，精准地操控着它想吃的肉片和蔬菜，轻巧地落入它特制的蘸料碗中滚上一圈，再慢悠悠地送进自己嘴里，吃得哼哼唧唧，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喟叹，早把刚才那点“见色忘宠”的小抱怨抛到了九霄云外。

它甚至还人性化地摇了摇毛茸茸的小脑袋，嘴里嘟囔着：「小灵芝居然这个时候闭关，享受不到这么好的美味，真替她可惜~」

明若泠看着雪球这副小大人的模样，忍俊不禁地弯了弯唇角。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对面的裴寂昀身上。

此刻，他冷白的肤色被蒸腾的热气熏染出淡淡的绯红，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眸此刻也因辣意而蒙上一层水汽，看起来竟有些难得的窘迫与……生动。

她眼底不由漾开一丝浅浅的笑意，自己也夹起一片在清甜白汤里烫好的灵蔬，送入口中。

短暂的、专注于美食的温暖喧嚣过后，冰窟内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双色汤底仍在“咕嘟咕嘟”地轻轻翻滚，如同冬日里温暖的背景音。

良久，明若泠放下了手中的玉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方才眼底那点轻松的笑意，如同被微风吹散的薄雾，渐渐被一层更深沉的情绪所取代。

她微微垂眸，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遮住了其中的思绪。

“泠儿，修为巩固了？”裴寂昀敏锐地捕捉到她情绪的细微变化，也停下了动作，轻声问道。

他的声音因刚经历过辣味的洗礼而带着一丝微哑，听起来反而格外温和。

“嗯。”

明若泠点了点头，抬起眼，目光却有些飘忽，并未完全聚焦在他身上，“不仅巩固了，而且……空灵根的特性，似乎因为这次破境，被进一步激发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吸纳和炼化灵气的速度，比以前快了近倍，神识感知也更敏锐……甚至，对天地间各种能量的流转，都有了一种模糊的‘预见’。”

这本该是任何修士梦寐以求的惊人进境。

但她的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喜悦，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仿佛这力量的增长，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束缚感。

裴寂昀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只是眼神愈发专注沉静。他看得出，她还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果然，明若泠轻轻吸了一口气，那口温热的气息仿佛也无法驱散她心头的寒意。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染上明显的惆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力量增长得越快，感知得越清晰……那束缚着我的‘锁’，就显得越发……坚固和可怕。”

她终于抬眼，对上了裴寂昀深邃的目光。那目光沉静而包容，像无声的鼓励，鼓励她将烦忧说出来。

“裴寂昀，”她唤了他的名字，声音很轻，“我……”她犹豫了片刻，似乎在权衡，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事到如今，有些秘密，一个人背负，实在太重了。雪球心思单纯，铃知也只是懵懂书灵，并不能真正分担她内心的重压。

“在稳固修为的时候，我尝试探查第二条锁链的情况……虽然查到了线索，但没想到，它竟然是……双生符箓。”

她的声音干涩，“这意味着下一次解咒，就必须一连解开两条……而且，我从未听说过也从未在任何典籍上见过这等诡异复杂的符箓。”

裴寂昀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面上却依旧平静，只是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凝肃起来，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明若泠将符箓的大致模样和能量特征描述了一番，略去了混沌天书的具体来历，只说是从家族秘藏的古老资料里寻到的模糊记载，勉强辨认出此符。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桌面上划动，仿佛勾勒着那令人心悸的图案：

“它叫——【阴阳逆阙锁心符】。一体双生，同源共存。”

她将这对符箓那由无数生灭阴阳鱼构成的诡异结构，那既“秩序稳固”又“逆乱吞噬”的矛盾特性，以及双符相辅相成、强度倍增、几乎无懈可击的恐怖之处，尽数道出。

每多说一句，冰窟内的空气似乎就凝重一分。连一旁吃得肚皮滚圆的雪球都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安静地趴了下来，眨巴着圆眼睛，担忧地看着他们。

“……破解之法，极为渺茫。”

明若泠最终总结道，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力感，“所需的条件苛刻至极，许多东西……或许早已绝迹于此世间。”

她说完，沉默了下来，仿佛卸下了一副千斤重担，却又被更沉重的现实压得喘不过气，只是望着桌上渐渐不再翻滚的火锅汤底出神。

有一瞬间，她甚至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刚才那温暖而简单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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