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两人的争吵声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刚才的宁静。苏野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无奈与坚持;赵磊的语气则透着急躁,还夹杂着一丝不被理解的委屈。这两种声音在狭小的酒吧空间里碰撞、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只有窗外的霓虹灯依旧不知疲倦地闪烁着,红色、蓝色、黄色的光交替变换,透过蒙着薄尘的玻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满是水渍的地板上。那些影子随着两人的动作晃动,边缘模糊不清,像被泪水浸泡过的旧照片,显得格外狼狈。
冰块融化的声音还在继续,“滴答、滴答”,水珠从冰块表面滑落,滴在地板上,与之前的水渍融为一体。这声音微弱却清晰,像是在为这场无解的争执,增添一丝无奈的背景音,也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此刻两人心中的纠结与痛苦。
苏野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赵磊手机屏幕上 “林砚” 两个字上,那两个字在密密麻麻的表格中并不起眼,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脑海里立刻闪过那个总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林砚的模样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 他个子不算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总是透着一股对数据的执着,头发常常因为专注思考而有些凌乱,身上的格子衬衫永远是规规矩矩的样式,洗得有些发白,却依旧整洁。
以前林砚来酒吧时,总喜欢坐在角落的位置,那个位置靠着窗户,既能看到外面的街道,又不会被太多人打扰。他每次来,都会把笔记本电脑摊在桌子上,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屏幕上满是苏野看不懂的数据、图表和代码,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符像一群杂乱无章的蚂蚁,让苏野望而生畏。他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待着,点一杯不加糖的美式咖啡,从下午一直坐到晚上,偶尔抬头喝一口咖啡,目光也很快会回到屏幕上,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那些数据。
苏野还记得,有一次她送酒过去,走到他桌旁时,不小心瞥见他正在调试一个复杂的模型。屏幕上的折线图、柱状图不断变化,旁边还有一行行英文注释。林砚低着头,眉头微微蹙着,嘴里小声念叨着 “湿度对控球率的影响系数还需要再调整”“球员体能数据的权重是不是该提高一些”,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对研究的狂热与专注。那时的他眼里有光,那光芒是对数据科学的热爱,是对探索未知的渴望,纯粹而明亮,像黑夜里的星星,让人一眼就能感受到他对这份事业的赤诚。
苏野当时还好奇地问过他:“林先生,您这些数据是用来做什么的呀?” 林砚听到她的问题,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耐心地解释道:“我在研究体育赛事的数据模型,希望能通过数据分析,更准确地预测比赛结果,不过现在还在完善阶段,还有很多变量需要考虑。” 他的语气里满是谦逊,没有丝毫炫耀,只有对自己研究的认真与严谨。
可如今,林砚却成了赵磊口中 “算必赢局” 的人。那个曾经眼里满是对数据纯粹热爱的人,那个连调整一个影响系数都要反复推敲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用模型 “锁死变量”,宣称 “胜率超过 99%”?苏野实在无法将记忆中那个专注研究的林砚,与赵磊描述中那个笃定 “必赢” 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她忽然觉得有些悲哀,投注就像一个无形的黑洞,不仅吞噬了父亲的人生,改变了她的家庭,现在似乎也在改变着林砚。曾经对数据的纯粹追求,或许在利益的诱惑下,渐渐变了味。那些原本用来探索规律、完善研究的模型,如今却成了预测 “必赢局” 的工具,成了吸引别人投注的噱头。
“赵磊,你真的觉得现在的林砚,还是以前那个专注研究数据的人吗?” 苏野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失望,“以前他研究模型,是为了探索数据背后的规律,可现在呢?他用模型算‘必赢局’,难道不是为了吸引更多人投注,从中牟利吗?你就没有想过,那个所谓的‘99% 胜率’,可能只是他用来诱惑你的手段?”
赵磊听到苏野的话,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似乎在思考苏野的话是否有道理。但很快,他又摇了摇头,反驳道:“不可能!林砚不是那样的人,他以前做研究那么认真,怎么会用手段诱惑我?他肯定是真的算出了高胜率,才会告诉我的。” 他依旧固执地相信林砚,相信那个所谓的 “必赢局”,仿佛那是他能帮苏野凑齐手术费的唯一希望。
苏野看着赵磊执迷不悟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无奈。她知道,现在的赵磊已经被 “凑齐手术费” 的念头冲昏了头脑,被 “99% 胜率” 的诱惑蒙蔽了双眼,无论她怎么说,他都很难听进去。
窗外的霓虹灯依旧闪烁,红的、绿的、紫的光带在玻璃上流转,透过蒙尘的窗面,在满是水渍的地板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光影。那些光影像是活过来的鬼魅,随着窗外过往车辆的灯光忽明忽暗,又像是在无声地嘲笑这场争执的荒唐 —— 一方执着于 “必赢” 的幻梦,一方死守着过往的伤疤,谁也说服不了谁,只在这狭小的酒吧里徒增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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