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记忆库的金属门在身后缓缓闭合,一股混合着尘埃与记忆能量的凉意迎面袭来。那不是烬土的干燥,而是被封存了十数年的湿冷,仿佛旧时代的时光被尽数禁锢于此,连空气都带着凝滞的甜意——未经污染的原始记忆种子静静发酵,微光在尘埃间流转,沾上睫毛,泛起细碎的莹亮。
阿木率先攥紧结晶板冲入黑暗。板上的根须金线骤然亮起,顺圆顶内壁向上蔓延,于高处交织成半透明光罩,拢住从门缝与顶隙漏入的天光。光罩成形的刹那,整座记忆库明亮起来——并非缘于陈默的红光或母种的暖芒,而是架上无数记忆罐自身泛出的淡金辉光,宛若星辰被封存于玻璃罐中,沿三排金属架整齐排列,从门口一路延伸至库底幽影之中。
“是‘星种罐’!”阿木跑向首排架前,踮脚去够最下层的罐子。淡绿玻璃罐身贴着泛黄标签,褪色墨迹写着“原始种子·编号047,纯度98%”,标签边角还沾着干涸的泥土——灾变时的遗留。他的指尖刚触到罐壁,结晶板便轻轻嗡鸣,自动浮现一行小字:“种子活性87%,需根须能量唤醒”——根须网络正在解读罐中信息。
陈默手背的齿轮疤痕隐隐发热。他走至第二排架前,指尖悬于一枚标有“编号001”的罐子上——此罐较其他更大,玻璃更厚,标签字迹软中带韧,正是苏清瑶的手笔。红光触及罐壁的刹那,罐中种子忽然亮起,映出他手背的疤痕,恍若相认。一段模糊画面掠过脑海:苏清瑶蹲在架前,将最后一粒种子放入罐中,轻声自语:“此为‘母种同源体’,待阿默来此,让它随母种归家……”
“是母种的‘姊妹罐’。”苏烈的声音从架后传来。他正蹲在地上翻找苏清瑶留下的帆布工具包,边角已磨得发白,内盛半盒记忆结晶检测仪与数支干涸的记号笔。“清瑶笔记有载!编号001是母种的备份,特留于记忆库,以防灾变损及母种。”他将检测仪贴向罐身,屏幕瞬转碧绿:“活性92%!犹胜培育槽中的母种!”
苏夜的碎忆刀在鞘中剧震。她步向库底阴影,刀身白光骤亮,映出其中之物——非是金属架,而是一座半埋地下的控制台,台面嵌有与共鸣器同制的齿轮接口,旁散落着数样工具:一柄生锈的螺丝刀,半截铅笔(与阿木所用同款),还有一块沾着根须光的碎布,其上绣着小小的“谦”字。
“是陈谦所留。”苏夜蹲身轻触铅笔。笔杆上仍存握痕,那道常年持笔形成的弧度,与陈默记忆中陈谦拧螺丝的手势全然契合。刀面映出一段短暂记忆:陈谦蹲在控制台前,向接口塞入记忆结晶,口中喃喃“若阿默至此,定识此记……”身后金属架忽然晃动,他急以身躯护住前排罐子——罐身的泥迹正是那时沾染。
护种虫纷纷自阿木皮囊中爬出,钻向控制台缝隙。它们以银白光推开积土,露出更多按钮——字迹虽模糊,仍可辨“启动”、“休眠”、“信号传输”等标识;“信号传输”键上,犹有一点极淡金粉,正是母种同源体之光。
“控制台可唤醒所有种子。”陈默将红光聚向齿轮接口。他把心口齿轮模型贴附其旁,模型之光与接口辉光交融,控制台发出低沉嗡鸣,指示灯由红转绿,首排金属架上的罐子相继亮起,其中种子轻轻晃动,如自酣眠苏醒。
阿木急持结晶板奔至台前,板上根须金线顺接口爬向罐架,缠绕每个罐颈,如同为“星种罐”系上金丝绶带。“根须在输送能量!”阿木语带雀跃,板上活性数值节节攀升,“047号达90%!012号89%!”
此刻,库顶裂缝忽坠细土——非是常土,而是带着极淡黑丝的污染残留!黑丝落于第三排罐上,罐身之光顿时暗淡,如蒙尘灰。苏夜碎忆刀应声出鞘,白光沿架杆劈斩,黑丝四散却未消尽,反飘向控制台,似欲钻入接口。
“是灾变时渗入的污染!”苏烈急翻笔记中“污染处理预案”,“清瑶有记!护种虫之光可净化!其躯能吸纳污染,转化为种子养料!”
阿木立将皮囊中护种虫尽数倒出。虫群如得指令,爬向黑丝,银灰虫体裹住暗色,顷刻将灰黑转为透明,继而缓爬至罐旁,将转化后的养料吐于罐底——罐身之光复亮,较前更暖,如经曝晒的星辰。
陈默红光始终未离控制台。他望着接口旁陈谦所留的螺丝刀,忽忆冰封研究所中旧景:陈持同款螺丝刀,为苏清瑶修复记忆核心装置,指温犹在,语声温和:“阿默他日执此刀,必较我更稳……”红光中蓦然融人一缕银纹,控制台“信号传输”键忽然亮起,屏幕跃出一行字:“已连接空白当铺信号,是否传输种子数据?”
“空白当铺的信号?”苏夜刀势微顿。刀面映出屏幕字迹,耳后朱砂痣隐隐发烫——她想起母亲记忆碎片中苏清瑶曾言:“空白当铺是阿默的退路,亦为种子退路”。难道此台早已暗连当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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