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河的轰鸣,是这片幽暗世界永恒的背景音,既是庇护,也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内外隔绝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沈云疏抚摸着岩壁上日益丰富的图案,目光落在那个代表水轮的符号上,旁边的问号仿佛在火光下无声地催促。
周砚的镖局腰牌贴身藏着,冰冷的金属边缘硌在胸口,时刻提醒着她外界的危险与那渺茫却顽强的希望。林栖带回的关于王把头控制南下要道、以及东南方向可能存在小型流民聚落的消息,像两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头,却也指明了必须面对的现实。
他们不能永远龟缩在这地底。盐、药品、御寒的皮毛、乃至与外界交换信息的需求,都像一根根细绳,勒紧着团队的生存空间。
“我们必须出去。”沈云疏在一次团队核心(沈云墨、沈槐、春婶、王氏,以及默然旁听的林栖)的聚会上,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是盲目地南逃,而是有准备地接触、交易,获取我们需要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了解外面的真实情况。”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栖身上:“林栖兄台,你上次提到的那个小型流民聚落,我们能否尝试接触?”
林栖抱着手臂,靠在冰冷的岩壁上,面具后的目光沉静如水:“风险。他们,饿。”
言简意赅,却点明了最关键的问题——饥饿会让人变成野兽。
“我们不暴露洞穴,只做有限交易。”沈云疏早有准备,“我们用他们最需要的东西,换我们紧缺的物资。”
“我们有什么?”沈槐忍不住问道,声音带着忧虑。他们除了盐和一点肉干,似乎一无所有。
“我们有知识,有技术,还有……相对稳定的水源。”沈云疏指向岩壁上的图案,“我们可以提供净水的方法,可以教他们辨识更多可食用植物,甚至……可以帮他们改进工具。盐,只是最后的筹码。”
这是一个大胆的计划,试图用无形的知识和技能,去换取有形的物资,并建立一种脆弱的联系。这需要对方保有最基本的理性和对未来的期望。
林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他点了点头:“可试。我带你,靠近。你,自己谈。”
这已是极大的支持。沈云疏心中一定。
接下来的日子,地下河团队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沈云疏开始系统地将那些实用的生存知识,用更加简练、直观的图案和符号进行整理,准备作为“交易品”。她改进了沙炭过滤装置,制作了几个小型的、便于携带的示范模型。
沈云墨则带着阿禾和大丫,利用找到的韧性极佳的藤皮和木杆,加班加点地编织更多、更坚固的背篓和鱼笼,这些既是工具,也可以作为展示和交易的样品。他甚至尝试按照沈云疏的构想,制作了一个极其简陋的、利用水流带动木槌起伏的“自动”舂捣装置模型,虽然粗糙,却蕴含着超越这个时代困境的智慧火花。
春婶和王氏则负责将储存的肉干和鱼干进行精细分配,确保团队留有足够的余粮,又能拿出一点作为初次接触的“样品”或“礼物”。她们还仔细检查了每个人的衣物,进行缝补加固,确保外出时不会因衣衫过于褴褛而引人轻视或贪念。
铁蛋的身体在相对安稳的环境下,渐渐好转,小脸上有了血色,虽然依旧安静,但偶尔会跟在阿禾和大丫身后,好奇地看着大人们忙碌。
出发前夜,沈云疏将团队所有人召集到火堆旁。跳动的火焰映照着一张张或紧张、或期待、或担忧的脸。
“明天,我和林栖兄台,会出去一趟。”沈云疏的声音清晰而平静,“目的是尝试与那个流民聚落接触,换取我们需要的物资,尤其是药品和御寒的皮毛。这次行动有风险,所以我们不会暴露我们的真实住处,交易也会非常谨慎。”
她目光扫过众人:“我们离开期间,这里就交给爹、春婶和你们了。按照我们演练过的,守好入口,保持警戒,按时作息。阿禾,大丫,你们要帮着照顾好铁蛋,看好火种。”
“阿姐,你放心,我一定守好家!”沈云墨挺起胸膛,虽然他也想跟着去,但深知守护洞穴的责任同样重大。
沈槐重重咳嗽一声,脸上皱纹深刻,却努力挺直脊背:“云姐儿,你们……千万小心。”
王氏和春婶则是红着眼圈,连连点头,无声地传递着她们的牵挂。
林栖依旧沉默,只是将一把磨得异常锋利的骨匕递给沈云疏,替换下她之前那柄相对粗糙的石匕。然后又检查了一遍他自制的弓箭和那根标志性的石矛。
第二天,天光未亮,两人便悄然出发。依旧是那条狭窄陡峭的通道,重新呼吸到山林间清冷又带着旱季焦灼气息的空气时,沈云疏竟有了一种奇异的陌生感。
林栖在前引路,他的步伐如同精准的尺规,总能避开松动的碎石和容易留下痕迹的软泥。沈云疏紧跟其后,两人在茂密而寂静的山林中快速穿行,如同两道无声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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