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艰难地刺破笼罩山林的厚重雾气,将微弱而清冷的光线投进洞穴,却未能驱散弥漫在空气中那混合着希望与沉重压力的复杂气息。洞穴内的人们早已醒来,新的一天在一种无声的紧绷中开始。赵石和赵叶几乎整夜未眠,蜷缩在侧洞的干草堆上,此刻正睁着惶恐而又带着一丝期盼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决定他们命运的新“家”。
春婶在火塘边忙碌着,陶罐里翻滚的野菜粥散发出熟悉却无法带来饱足感的气味。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粮食储备的角落,那几个本就干瘪的皮囊和陶瓮,因新增两张嘴而显得愈发空荡,像一张张无声呐喊的嘴。王氏为铁蛋系着夹袄的带子,动作依旧温柔,但眉宇间锁着的愁云比往日更浓。阿禾和大丫默默整理着内务,偶尔飞快地瞥一眼那对陌生兄妹,眼神里交织着好奇与一丝难以消除的疏离。
沈槐和周砚站在主洞口附近,借着透入的天光检查着武器。沈槐用粗糙的石头打磨着硬木棍的尖端,发出单调的沙沙声。周砚则用左手缓缓擦拭着“淬火”短刀,冰冷的刀身映照出他沉静面容下暗涌的波澜——那是昨夜赵叶带来的、关于断骨重接的渺茫希望,所点燃的近乎灼人的光。
沈云疏从她休息的小侧洞走出,眼底带着思虑过度的痕迹,但眼神依旧清明锐利。她没有沉溺于节流的无奈,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更具挑战性的开源之路,以及团队真正赖以立足的根本。
“都醒了就好。”她的声音清晰地在洞穴中传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今日起,赵石、赵叶便是我们的一员。”她开门见山,目光首先落在忐忑的赵叶身上,“赵叶,吃完东西,你随林栖出去,首要任务是辨认所有对骨伤、麻醉、活血有益的草药。其次,留意任何可以安全食用的块茎、野果或特殊植株。我们需要找到更多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赵叶连忙点头,小声却认真地回应:“是,沈姐姐,我认得几种野薯和山药,还有些能吃的野菜!”
“林栖。”沈云疏转向如同融入洞口阴影中的猎户。
林栖目光扫过赵叶,微微颔首,沉默地接下了引导和监护的任务。
“赵石,”沈云疏又看向紧张得身体僵硬的男孩,“你今日随我爹和云墨去山谷,不仅搬运硝土,更要仔细观察。除了水竹和竹笋,留意任何可能的小型猎物踪迹,或者可以用来改进工具的坚韧材料。”
“是!我一定仔细看,好好干!”赵石挺起瘦弱的胸膛,声音因激动而微颤。
简单的安排后,众人沉默地开始用餐。稀薄的粥水无法驱散饥饿,但滚热的液体多少带来些许暖意。新旧成员之间的界限依然分明,但共同的劳动目标像一根细绳,开始将大家牵向同一个方向。
饭后,林栖便带着赵叶没入了晨雾弥漫的山林。赵叶努力适应着猎户迅捷而无声的步伐,小脸上满是专注,眼睛如同最精细的探测器,不仅扫过药草,更不放过任何可能果腹的植物痕迹。
洞穴这边,沈槐、沈云墨带着赵石前往山谷。沈云墨一边带路,一边低声讲解着周边的安全标记和危险区域,赵石听得聚精会神,努力记忆着每一个细节。
周砚留在洞中,继续他雷打不动的左手训练。他没有进行狂暴的挥砍,而是进行着更基础、更考验耐力与控制力的负重练习。汗水沿着他绷紧的肌肉滑落,右肩的残缺在发力时无声诉说着过往,但他眼神沉静,仿佛在积蓄所有力量,迎接未来那场已知的痛苦洗礼。
沈云疏没有参与日常劳作,她将春婶和王氏唤到一旁,目光却投向了洞穴一角那几件新锻造出的、还带着锻打痕迹的铁器——主要是几支粗糙但锋利的箭镞,以及周砚的“淬火”和她自己的短匕。
“春婶,娘,粮食是燃眉之急,但我们的立足之本,是别人没有的东西。”她拿起一支沉甸甸的铁箭镞,指尖感受着那冰冷的、属于金属的独特质感,“陶器易得,不过是泥土与火。但这铁器……”她顿了顿,语气凝重,“这才是乱世中真正的硬通货,是武力,是工具,是生存的保障。”
王氏看着那泛着幽暗金属光泽的箭镞,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掠过一丝惊惧:“云疏,你是想……用这些铁器去换粮?这……这若是被外人知晓我们有炼铁之能,岂不是惹来天大的麻烦?”
“正因为如此,才不能轻易示人。”沈云疏眼神锐利,“但我们可以用铁器带来的成果去交换。更精准的狩猎带来的毛皮和肉食,更有效的工具挖掘出的更多食物……甚至,在未来,用我们锻造出的、非制式的工具,在绝对安全的前提下,进行小范围的、谨慎的交换。”她知道这条路充满风险,但铁器代表的生产力提升,是解决粮食危机最根本的途径之一。
“当务之急,是充分利用我们已有的铁器优势。”沈云疏继续道,“等林栖回来,我会和他商量,改进狩猎工具和方法。用铁箭镞,狩猎更大、更隐蔽的猎物成功率会更高。我们还需要打造一些更耐用的挖掘工具,用来采集赵叶找到的那些深埋地下的块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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