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指尖还残留着菩提子的温润。
净慈寺的晨钟在三里外的山坳里撞出余响时,他正蹲在临时借住的农家柴房里,看着掌心里那枚暗黄色的果实发呆。昨夜玄影阁的人纵火烧寺时,守寺老僧圆寂前将这东西塞进他手里,枯槁的手指扣着他的手腕,说的最后一句话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耳膜上:“佛眼开,因果现,菩提子藏着你该看的东西。”
柴房的木门被轻轻推开,沈清月端着两碗稀粥走进来,鬓角还沾着未拭去的草屑。她将粥碗放在落满灰尘的木箱上,目光落在林墨掌心的菩提子上,眉头微蹙:“这物件的包浆至少有百年,可纹路里的朱砂却像是新沁的。”
林墨抬头看她。自从三天前在鉴宝会上被玄影阁的人追杀,这位平日里总带着白手套修复古籍的姑娘,已经连着两夜没合眼了。她眼下的青黑像晕开的墨,却依旧能一眼看出菩提子的异常。
“试着用佛眼看它。”沈清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老僧临终前特意嘱咐,这东西一定不简单。”
林墨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眉心。自从三天前在净慈寺地宫前被逼到绝境,他发现佛眼似乎能随心意催动了——不再是看到灵光就头晕目眩,而是像握住了一盏可以调节亮度的灯。
随着眉心泛起熟悉的温热,掌心里的菩提子突然迸出细碎的红光。那些原本看似自然的纹路,在佛眼的注视下渐渐浮现出奇异的图案:不是佛经里常见的莲花,而是无数条缠绕的蛇,蛇眼处正是那些新沁的朱砂,在红光中像活过来般闪烁。
“这是……”林墨的呼吸猛地一滞。
眼前的景象突然天旋地转。柴房的土墙、沈清月担忧的脸、落满灰尘的木箱都在瞬间褪色、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晃动的烛火。
他仿佛置身于一间密不透风的禅房,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血腥混合的怪味。七个穿着红色僧袍的僧人围坐在蒲团上,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枚和他掌心一模一样的菩提子。为首的老僧面色凝重,正用银针刺破指尖,将鲜血滴在菩提子上:“华严秘藏的钥匙必须分七处藏匿,玄影那叛徒已经带着弟子杀上山了,我们今日以血为誓,让秘藏永不见天日。”
“可住持,”左手边的年轻僧人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颤抖,“若是百年后无人能集齐七枚菩提子,秘藏岂不是永远失传了?”
老僧抬头看他,烛光在他皱纹深刻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沈师侄,你记住,秘藏里的东西既能度人,也能毁世。玄影想要用它颠覆佛门,我们就算拼了性命,也不能让他得逞。”
林墨的心脏猛地一缩。这个被称为沈师侄的年轻僧人,眉眼竟与沈清月有七分相似。
就在这时,禅房的门被猛地撞开。一群穿着黑衣的人冲了进来,为首的人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雕刻着扭曲的蛇纹:“慧能住持,别来无恙?交出秘藏地图,饶你们全寺性命。”
被称为慧能的老僧将菩提子塞进身边僧人的怀里,抓起桌上的木鱼砸向黑衣人:“护着菩提子走!”
混乱中,林墨看见那个叫沈师侄的年轻僧人被推倒在地,一枚菩提子从他怀里滚出来,落在血泊里。黑衣人的刀砍下来时,他死死用身体护住那枚染血的菩提子,临终前望向禅房梁柱的眼神,像是在传递某种无声的讯息。
“林墨!林墨你醒醒!”
急促的呼唤将林墨从幻境中拽回现实。他发现自己正趴在木箱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木面,掌心的菩提子烫得惊人。沈清月正用力摇晃他的肩膀,眼里满是惊惶:“你刚才突然浑身发抖,嘴里还不停念叨着‘玄影’、‘菩提子’……”
林墨猛地抬起头,掌心的菩提子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细纹,那些蛇形纹路里的朱砂正顺着裂纹慢慢渗出,在他手心里晕开一个诡异的符号。
“我看到了百年前的事。”他声音干涩,指尖因为用力而掐进掌心,“净慈寺的老僧们为了保护华严秘藏,被一个叫玄影的叛徒追杀。那些菩提子是秘藏的钥匙,一共七枚,当年被分藏在不同的地方。”
沈清月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柴草堆上,声音发颤:“那个……那个被称为沈师侄的僧人,是不是左耳后有颗朱砂痣?”
林墨愣住了。他回想幻境中的细节,那个年轻僧人低头护着菩提子时,确实在左耳后露出过一点醒目的红。
“那是我沈家的先祖。”沈清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祖父临终前说过,我们沈家祖上是守护佛门秘宝的居士,只是不知具体是什么。他还说,先祖左耳后有颗朱砂痣,是家族辨认血脉的记号。”
柴房里突然陷入死寂,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林墨看着掌心裂开的菩提子,突然明白过来——玄影阁追杀他们,或许不只是因为佛眼,更因为他们俩的身份,一个能看透秘藏线索,一个是守护家族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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