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尚未大亮,黑沼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湿冷雾气中,街道上行人稀疏,只有早起倒夜香的苦力拖着木轮车,发出咕噜噜的沉闷声响。
陈渊再次出现在南区坊市附近,他没有直接去寻那“枯骨帮”,而是如同觅食的孤狼,在几条相对僻静的巷道里缓步穿行,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墙壁、角落,以及偶尔出现的、眼神麻木的行人。
他在观察,在记忆,在脑海中绘制着这片区域的详细地图——可能的逃生路线,适合埋伏或反杀的拐角,能够短暂藏身的废弃角落。
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能在一次次追杀中活下来的本能。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在一条堆满腐烂垃圾、臭气熏天的小巷尽头,看到了一面斑驳的土墙。
墙上用一种暗红色的、疑似干涸血液的颜料,画着一个极其简陋的骷髅头图案,骷髅头的下方交叉着两根骨头。
枯骨帮的标记。
标记旁边,倚着一个抱着膀子、身材壮硕、脸上带着一道新鲜刀疤的汉子。他眼神凶悍,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偶尔经过巷口的人,像一头守在巢穴入口的鬣狗。
陈渊停下脚步,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在巷口阴影处站定,与那汉子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
刀疤汉子也注意到了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特别是陈渊那身依旧污秽、但气息似乎比昨天更隐晦几分的装扮。
“有事?”刀疤汉子的声音粗哑,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刀疤李介绍,来找活干。”陈渊言简意赅,声音刻意压得低沉沙哑。
听到“刀疤李”的名字,刀疤汉子脸上的凶悍之色稍敛,但警惕未减:“什么修为?”
“炼气三层。”陈渊报出一个略低于自己实际修为的层次。藏拙,是生存的基本法则。
刀疤汉子撇撇嘴,似乎对这个修为很不以为然,但还是说道:“炼气三层,勉强够格干点杂活了。跟我来。”
他转身,推开土墙旁边一扇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毫不起眼的破旧木门,率先走了进去。
陈渊没有立刻跟上,他目光飞快地扫过门内——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光线昏暗的台阶,空气中飘出一股更浓郁的霉味、汗臭和淡淡的血腥气混合的味道。
他暗暗运转起刚入门《幽影诀》,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最低,这才迈步跟上,同时右手悄然按在了腰间的短刃上。
台阶不长,下去后是一个不大的地下室,光线更加昏暗,只有墙壁上插着的几根火把提供照明。
这里聚集着七八个人,形态各异,有的靠在墙边闭目养神,有的擦拭着手中的兵器,有的则眼神闪烁地打量着新进来的陈渊。
这些人的修为大多在炼气三、四层左右,只有一个独坐角落、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锐利眼睛的瘦高男子,气息隐隐达到了炼气五层。
他们身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煞气,显然都是常干刀头舔血营生的亡命之徒。
刀疤汉子走到地下室中央,环视一圈,粗声道:“人齐了。说任务。”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目标,西城‘瘸腿老六’。”刀疤汉子声音冰冷,“这老东西坏了我们枯骨帮的规矩,私吞了一批从沼泽弄来的‘阴魂苔’。帮主要他的命,顺便把东西拿回来。”
“老六窝在他的耗子洞里,那地方不大,但被他经营得像个铁刺猬,有些麻烦。
你们几个,”他指了指包括陈渊在内的几个炼气三四层的修士,“任务就是清理掉他洞外的暗哨和陷阱,制造混乱,吸引注意。”
然后他看向那个炼气五层的蒙面男子:“黑鸮,你和我,趁乱摸进去,宰了老六,拿东西。”
名叫黑鸮的蒙面男子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规矩照旧。”刀疤汉子最后补充道,语气带着血腥味,“行动听指挥,战利品上交,事后按出力多少分润。
谁敢临阵退缩,或者私藏东西……”他冷笑一声,拍了拍腰间悬挂的一把带着锯齿的短刀,“这就是下场。”
没有人提出异议。在这里,弱肉强食是唯一的法则。
“出发!”
一行人沉默地跟着刀疤汉子和黑鸮,从地下室的另一个出口离开,钻进黑沼城如同迷宫般复杂、污秽的小巷中。
陈渊跟在队伍末尾,低着头,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不断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将走过的路线、可能的伏击点、以及队伍中每个人的细微动作和气息都记在心里。
他体内的《幽影诀》默默运转,让他本就微弱的气息几乎完全融入周围环境的杂乱波动中,使得他看起来就像队伍里一个无足轻重的影子。
西城是黑沼城最混乱、最贫穷的区域,建筑更加破败拥挤,街道上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绝望和暴戾的气息。越靠近目标地点,行人越少,气氛也越发压抑。
最终,队伍在一处由大量破烂窝棚和废弃石屋构成的区域边缘停下。前方不远处,有一栋相对独立、用粗大原木和石块加固过的两层小楼,那就是“瘸腿老六”的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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