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等……有罪……”
冰冷的意念不带丝毫情感,如同宇宙法则本身的无情宣判,深深凿入陆辰和林夕重伤未愈的意识。这意念并非来自已知的任何存在——不是“舵手”的偏执,不是AI的机械,也不是“收割者”那纯粹的终结**。它更加古老,更加根源,带着一种审视万古兴衰、裁定文明生死的漠然权威。
是“古老之影”!它果然一直潜伏在侧,此刻终于正式降临其意志!
与此同时,舷窗外,那因现实奇点爆发而变得支离破碎的星空背景下,无数扭曲的、仿佛由阴影和破碎法则构成的触须,正从那些新生的空间裂痕中缓缓探出——那是适应了混乱、正在重新集结的“收割者”先锋!它们并未因“方舟”毁灭而退却,反而像是被这极致的“混乱”与“毁灭”所吸引,变得更加活跃、饥渴。
内有古老审判,外有收割迫近。刚刚从毁灭奇点中侥幸存活的他们,瞬间陷入了更深、更令人绝望的困境。
陆辰猛地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挣扎着想要启动“逐星者”号那几乎报废的武器系统,哪怕只是徒劳的抵抗。林夕却一把按住他颤抖的手,月白色的眼眸虽然黯淡,却紧紧盯着虚空中的某个方向——那里,正是那冰冷意念传来的源头。
“它……没有立刻攻击我们……”林夕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却带着分析者的冷静,“它在‘宣判’……它在遵循某种……‘程序’?”
“有罪?我们何罪之有?!”陆辰怒火中烧,对着虚空低吼,“我们只是想守护自己的家园,阻止一个疯子拉着所有人陪葬!这难道有错吗?!”
那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依旧毫无波动,却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威压:
“罪一:以微末之‘存在’,强行干涉‘终末’法则既定进程,扰乱宇宙熵增秩序。”
“罪二:窃取并滥用‘起源’权限碎片,玷污意识根源之纯净。”
“罪三:以激烈手段惊醒沉寂之域(指‘心象之海’深处),引动‘古影’巡弋,破坏深层平衡。”
三条“罪状”,每一条都站在一个超越文明兴衰、俯瞰宇宙轮回的至高视角。在“古老之影”看来,他们的抗争、他们对“起源”的探索、甚至他们为生存而惊动深海的举动,都是对某种宏大“秩序”的破坏与亵渎。
“荒谬!”林夕强忍着意识被碾压的痛苦,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生命的价值就在于挣扎与超越!‘存在’的意义就在于定义自身!你们所谓的‘秩序’,不过是让万物归于死寂的枷锁!我们绝不认可这所谓的‘罪’!”
“认可与否,无关紧要。判决已定。”古老的意念带着终审般的决绝。
刹那间,一股无形无质、却远比“舵手”的虚无之力更加深邃、更加不可抗拒的力量,开始笼罩残破的“逐星者”号。这股力量并非要摧毁他们,而是要……“剥离”!剥离他们与“起源”权限的连接,剥离他们作为“钥匙”的特质,甚至可能剥离他们那份顽强“定义”自身存在的意志!如同将一幅画上的色彩强行洗去,只留下苍白的画布!
这是比死亡更加彻底的“修正”!
陆辰和林夕感到自身的意识核心正在被强行“解析”、“格式化”,与“月光螺”之间那最后的微弱联系也在被无情斩断。他们之前凭借意志和共鸣获得的一切,正在被一点点夺走!甚至连彼此紧握的手,都感觉变得虚幻、陌生。
与此同时,外界的“收割者”先锋似乎也得到了某种信号,变得更加躁动,开始向着“逐星者”号和后方脆弱的地球逼近。内外的绝杀,同步进行!
难道一切真的要结束于此?以一种被“审判”、被“修正”的方式?
就在陆辰和林夕的意识即将被那古老力量彻底“漂白”的瞬间——
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带着勃勃生机的信息流,如同黑暗中破土而出的嫩芽,顽强地穿透了“古老之影”的封锁,映入了他们即将沉寂的意识深处。
是“火种”!是那颗承载着文明最后信息、在奇点爆发中奇迹般幸存下来的“信息种子”!它并未远遁,反而在混乱中调整了轨迹,此刻正散发着一种独特的、蕴含着文明无数个体“存在过”的证明、对未来的渴望、以及……一种崭新的、与林夕之前阐述的“观测创造存在”理念隐隐共鸣的波动!
这波动,与“古老之影”那代表沉寂与终结的冰冷秩序,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对照!
“看……”林夕几乎涣散的意识,被这微弱的生机波动猛地刺痛,发出了最后的呢喃,“这就是……我们扞卫的……‘存在’的……证据……它不是无序……它是……新的……可能性!”
仿佛被这渺小却坚韧的“证据”所干扰,那笼罩他们的、“古老之影”的剥离力量,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而就在这凝滞产生的亿万分之一秒内,那枚已然黯淡的“月光螺”,仿佛回应着“火种”的波动,其最深处,最后一点未被完全剥离的、属于“起源”的真意,如同回光返照般,微微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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