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劫之青云志 第38章 医者仁心

城西，“芷逸堂”的牌匾在春日暖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与苏逸在清远客栈的谨慎蛰伏不同，白芷的潜入，是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展开。

医馆开门不过数日，门庭虽不算熙攘，却也未曾冷清。白芷身着素净的棉布衣裙，未戴任何钗环，只在耳后簪了一朵小小的、不知名的白色野花，平添几分清雅。她坐在诊桌后，神情专注而温柔，正为一位不断咳嗽的老者诊脉。

“老人家，您这是积年的寒咳，又感了春寒，肺气失宣。”白芷声音柔和，如同春风拂过琴弦，“我给您开个方子，以杏仁、紫菀、款冬花为主，佐以少许陈皮理气，三剂下去，咳嗽当能缓解。只是日后需注意保暖，莫要再贪凉了。”

她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药方，字迹清秀工整。那老者连声道谢，从怀里摸索出几枚磨得发亮的铜钱，颤巍巍地放在桌上。

白芷看了看那几枚铜钱，又看了看老者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衣襟，轻轻将铜钱推了回去，温言道：“老人家，这几文钱，您留着买几个馍馍吃吧。药我按方子给您抓，算我请您了。”

老者愣住了，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花，嘴唇哆嗦着，就要下跪：“这…这怎么使得…姑娘，您真是活菩萨啊…”

白芷连忙起身扶住他：“使不得，老人家，医者本分而已。”她手脚利落地抓好药，仔细包好，又叮嘱了煎服的方法，这才将千恩万谢的老人送出门。

这一幕，被门外几位等候的街坊看在眼里，互相交换着感慨的眼神。这位新来的女郎中，不仅人美心善，医术似乎也真的高明。前日李嫂家娃儿高烧不退，吃了她两剂药就好了大半；昨天张屠夫扭伤了腰，她几针下去，再敷上药膏，今早就能下地走动了。

“芷逸堂”和白芷姑娘的名声，便在这口耳相传中，悄然立了起来。

送走老者，白芷并未停歇。接下来是一位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孩子夜里啼哭不止；再是一位手腕肿痛的木匠；还有一位面色蜡黄、自称在某个大户人家帮佣的婆子，说是心口闷痛……

白芷始终耐心细致，望闻问切，一丝不苟。她开方用药，力求简便有效，尽量为贫苦人家节省开销。对于实在拿不出诊金的，她便免费诊治，甚至有时还会倒贴药费。她的温柔与仁心，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这条街巷，也让她迅速赢得了街坊四邻的信任与爱护。

然而，在这看似纯粹的医者仁心之下，白芷的耳与心，却从未停止过工作。

她一边为那木匠揉按着手腕活血化瘀，一边似是无意地问道：“大哥这手艺活计辛苦，近来活计可还忙？”

木匠呲牙咧嘴地吸着气，答道：“唉，别提了！前阵子倒是接了个大活，给南城一位老爷家赶制一批家具，没日没夜地干。这两天不知怎的，那家管家来说，先停一停，工钱照给，就是不让进场了，说是主家有事。”

白芷手上动作不停，心中却是一动。南城是达官显贵聚居之地，突然暂停工事，是寻常家事，还是有什么别的缘故？

那位心口闷痛的婆子，絮絮叨叨地诉说着在主家受到的苛待：“…活儿多得做不完，稍不如意就非打即骂…最近更是，府里来往的生面孔多了不少，一个个都阴沉着脸，看着就吓人…我们这些下人，大气都不敢喘…”

白芷递上一杯安神的药茶，柔声安慰着，脑中却快速分析着婆子话中透露的信息——“生面孔”、“阴沉着脸”，这似乎暗示着那户人家正在接待一些不便公开的客人，或者在进行某些隐秘的活动。

就连那个看似普通的婴儿夜啼症，白芷在仔细检查后，发现孩子并非单纯受惊或脾胃不适，其母身上隐约带着一股极淡的、混合了多种香料的气息，这不似普通民家所用。白芷不动声色，只以寻常安神方处理，却默默记下了这个细节。

下午，医馆来了一个特殊的病人。一个身着短打、身形精悍的汉子，进门时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圈，才捂着渗血的胳膊坐下。他的伤口边缘整齐，深可见骨，显然是利刃所伤，而且看位置和力道，绝非寻常斗殴所致。

“不小心被刀划了一下。”汉子瓮声瓮气地说，眼神带着警惕。

白芷没有多问，只是平静地为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她的动作熟练而轻柔，用的金疮药也是她特制的，效果极佳。那汉子起初紧绷着身体，渐渐在白芷沉静的气场和精湛的医术下放松下来。

“姑娘好手艺。”汉子临走前，难得地说了一句，并从怀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在桌上。

白芷没有推辞，只是在他转身时，轻声提醒道：“这位大哥，伤口深，近日莫要沾水，也…莫要再与人动刀兵了。”

汉子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快步离开了。

白芷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这人身上有股草莽气息，却又带着几分军中的纪律感，可能是江湖人，也可能与某些权贵的私兵有关。他的伤，或许意味着京城暗处，某些势力之间并不平静。

夕阳西下，白芷送走最后一位病人，关上医馆的门。她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点亮油灯，坐在诊桌前，拿出一个薄薄的册子，开始记录今日的所见所闻。她没有写下明确的判断，只是客观地记录下那些零碎的信息：木匠的话、婆子的抱怨、那汉子伤口的特点、甚至那婴儿母亲身上的异香……

这些信息看似杂乱无章，如同散落的珍珠。但白芷相信，随着收集的越来越多，总有一天，能找到那根将它们串联起来的线，窥见隐藏在这座繁华帝都之下的真实脉络。

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望向窗外渐浓的夜色。不知道苏公子和林大哥在城南是否安好？小丐又在哪里？她轻轻吹熄了灯，医馆陷入黑暗与寂静，唯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药香，证明着这里白日里发生的仁心与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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