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村茅屋,此刻成了与阎罗殿争夺生命的前线。压抑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唯有药罐在火上咕嘟咕嘟的翻滚声,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声,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苏逸被小心地安置在铺了干净被褥的榻上,但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他生命力的飞速流逝。他的身体滚烫,如同烙铁,那是伤口严重感染和体内冰火两重力量激烈冲突引发的高烧。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额角渗出,却又很快被体表的高温蒸干,嘴唇干裂出血,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他陷入深度的昏迷,意识早已沉沦,唯有身体在本能地抽搐、颤抖,仿佛在与无形的死神搏斗。
“高热不退,伤口化脓,寒毒已随血行侵入心脉肺腑……”白芷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她刚刚为苏逸重新清理了伤口,那胸前背后的创伤,即便敷上了她带来的最好的金疮药,依旧有黄绿色的脓水不断渗出,散发着不祥的气味。最棘手的是那寒毒,如同无形的冰丝,缠绕在他的经脉核心,不断吞噬着他本就微弱的生机。
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十倍!
“准备热水,干净的布,还有我的银针!”白芷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进入了状态。她眼神锐利,动作迅捷,将所有个人的情绪——对苏逸重伤的心痛,对前路的忧虑——都强行压下。此刻,她只是一个医者,一个要从鬼门关前抢人的医者。
救治开始了。这是一场漫长而残酷的拉锯战。
白芷首先施展的,是药王谷秘传的“金针渡穴”秘法。她指尖捻动着细如牛毛的金针,精准地刺入苏逸周身大穴。这些穴位有的用以激发他身体残存的潜能,护住心脉元气;有的用以疏导淤积的湿热毒火,试图降低高热;还有的,则冒险刺向被寒毒盘踞的经脉节点,试图以金针之力,强行截断或延缓寒毒的侵蚀。
每一次落针,都耗费着白芷巨大的心神。她必须感知着苏逸体内气机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变化,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金针偏移半分,就可能不是救人,而是直接断送他最后的生机。
汗水浸湿了白芷的鬓发和后背,她恍若未觉。慕容瑶在一旁,按照她的指示,不停地用温水替苏逸擦拭身体,进行物理降温,并小心地撬开他的牙关,将白芷熬好的、用以吊命和对抗寒毒的汤药,一点点、极其缓慢地喂进去。大部分药汁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只有极少部分能被咽下。
林羽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守在门外,背靠着土墙,紧闭双目。他无法进去添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守护。每一次听到屋内传来白芷急促的指令或是慕容瑶压抑的低呼,他攥紧的拳头就更用力一分,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才能让他保持清醒,对抗着体内因情绪波动而再次蠢蠢欲动的“碧落黄泉”之毒。
第一天,苏逸的高热稍退片刻,随即又猛地窜高,甚至开始出现谵语,含糊地喊着“父亲”、“瑶儿”、“快走”。他的脉搏时而微不可察,时而狂乱如奔马。
第二天,他胸前的伤口开始大量流出腥臭的脓血,白芷不得不再次进行清创,剜去腐肉。整个过程,苏逸即便在昏迷中,身体也因剧痛而剧烈痉挛。慕容瑶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双手稳稳地按住苏逸,协助白芷。
第三天,那阴寒的毒性似乎被激怒了,骤然反扑。苏逸的体温骤然下降,四肢冰冷,面色由赤红转为骇人的青紫,呼吸变得断断续续,仿佛下一刻就会停止。白芷当机立断,取出仅剩的一点“赤阳灵炎草”粉末,混合烈酒,以内力催化其药性,敷在他的心口和后背箭疮处。至阳的药力与那阴寒之毒猛烈冲撞,苏逸的身体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又如同被投入冰窟,剧烈的反应让他整个人蜷缩起来,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黑血!
“苏逸!”慕容瑶失声痛哭。
“还有气!”白芷指尖感受着那微弱却依旧存在的脉搏,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撑过去!一定要撑过去!”
第四天,第五天……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白芷几乎未曾合眼,她的眼窝深陷,脸色比昏迷的苏逸好不了多少,全靠一股意志力在支撑。她不断调整着针法,更换着药方,时而行险一搏,时而稳守固元。她与那看不见的死神,在苏逸这具残破的躯壳里,进行着最凶险的博弈。
慕容瑶同样憔悴不堪,但她始终守在榻前,寸步不离,履行着白芷每一个细致的交代。她看着苏逸在生死线上反复挣扎,心也跟着一次次被撕裂,又一次次因那微弱的生机重现而强行粘合。
云裳和墨尘等人,则负责外围的警戒和物资的筹措。这个小小的渔村,因为这群不速之客,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
第六天夜里,苏逸的情况再次急转直下。他呼吸微弱到几乎停止,心跳间隔长得让人绝望。所有的方法似乎都失去了作用,那阴寒的毒气,如同藤蔓般,彻底缠绕住了他的心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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