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伸出纤长的手指,将那本薄薄的、承载着宁府最深层罪恶的丝绢手记,轻轻地拿了出来。
手记入手,触感阴冷,仿佛不是丝绢,而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人皮。封面上没有书名,只有一股淡淡的、仿佛是从纸张深处渗透出来的血腥与腐朽气息。
元宝在她脚边焦躁地来回踱步,喉咙里发出阵阵压抑的低吼,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云手中的手记,仿佛那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活着的、极度危险的邪物。
林云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手记的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遒劲有力,却又带着一丝压抑与疯狂的笔迹。她一眼就认出,这是贾敬的字。前世,她曾见过贾敬写给贾府的家书,对这笔迹印象深刻。
但这本手记,记录的却不是什么道法感悟,更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修行心得。
这是一本……交易的账本!一本与魔鬼交易的,血淋淋的账本!
手记的开篇,记录的是贾敬年轻时的郁郁不得志。他身为国公之子,却屡试不第,仕途坎坷,被同僚排挤,心中充满了对权力的渴望和对命运不公的怨恨。
转折点,发生在他奉命巡视南疆的一次任务中。
“……于瘴气密林中,遇一方士,骨瘦如柴,目露绿光,非我中原人士。言,吾命格虽贵,却为浮萍之运,终将一事无成。吾怒,斥其妖言。方士笑,言有‘窃运改命’之法,可助吾平步青云,权倾朝野,问吾,敢不敢试?”
林云的瞳孔,猛地一缩。
窃运改命!
她继续往下看,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那南疆的邪道方士,传授给贾敬的,正是一种阴毒到了极点的邪术。此术的核心,便是一件名为【百秽鼎】的邪器!
手记中,贾敬用近乎狂热的笔触,描述着这尊邪鼎的恐怖功能。
“此鼎非金非石,乃南疆古巫以百种毒物、千人怨魂炼化而成。置于府中,可化为无形,主动吸纳方圆十里之内,一切‘污秽之气’!病气、死气、怨气、衰气……凡世间一切负面不祥,皆为其食粮!”
“鼎纳百秽,可炼化为至阴至纯的‘阴德气运’,此气运无形无相,却可潜移默化,加持于鼎主之身。受此气运加持,可令小人退散,贵人相助,逢凶化吉,官运亨通!”
看到这里,林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终于明白,为何贾敬一个能力平平的纨绔子弟,能够一反常态,在科举中脱颖而出,最终官至五品,甚至得到圣上的青睐!
原来,他根本不是靠的什么才学,而是靠着这尊邪鼎,窃取了周围无数人的气运,吸食着这片土地的生机,将别人的不幸与痛苦,转化成了自己平步青云的垫脚石!
这哪里是修道!这分明是修魔!
林云强压下心中的翻涌的恶心感,继续翻页。如果事情仅仅是这样,那还不足以让贾珍恐惧到如此地步。
果然,手记的后面,那原本狂热的字迹,开始变得越来越惊恐,越来越扭曲。
【百秽鼎】的副作用,远比贾敬想象的要可怕一万倍!
它就像一个永不满足的黑洞,一个恐怖的诅咒放大器!它在吸食负面能量的同时,也在加速着周围一切的败坏!
“……府中花木,愈发易于枯萎。奴仆家眷,愈发多病多灾。口角是非不断,人心日渐浮躁。此皆为秽气汇聚之兆……鼎在,宁府便如置于毒瘴之地,生机断绝,只是早晚之事……”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那邪鼎每隔三五年,积累的秽气便会达到一个临界点。届时,鼎中被镇压的无数怨魂便会蠢蠢欲动,试图挣脱束缚。若不加以安抚,那积攒了数年的恐怖秽气,便会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猛烈反噬鼎主!
轻则气运全消,重病缠身。重则家破人亡,断子绝孙!
而安抚邪鼎的方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献祭!
用与鼎主血脉相连的“至亲骨血”,用他们身上最精纯、最旺盛的“阳气”与“福运”,去喂养那尊邪鼎,安抚那些躁动的怨魂!
“轰——!”
林云的脑子,仿佛被一道惊雷狠狠劈中!
献祭至亲骨骨血!
这一刻,所有的线索,所有想不通的环节,全都串联了起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贾敬这个本该在京城享受荣华富贵的国公爷,会抛下一切,跑到这深山老林里当一个不问世事的道士!
他不是在清修!他是在逃命!
他不敢面对那尊由他亲手请回来的邪鼎,不敢面对那每隔几年就要吞噬自己骨肉至亲的恐怖诅咒!他这个懦夫,这个罪魁祸首,把所有的罪孽和诅咒,全都留给了他的子孙后代!
林云的手,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她翻到手记的最后几页,上面的墨迹还很新,显然是最近才写上去的。
记录的,正是关于秦可卿的一切!
“……反噬之期将至,吾心神不宁,夜不能寐。京中传来密信,言蓉儿之媳秦氏,福泽深厚,性情温顺,乃天赐之鼎食……吾别无他法,只能密令珍儿,代父行此大不韪之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