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紫禁城的轮廓浸染得深沉。
白日里那场惊天动地的登基大典,连同那份石破天惊的册封圣旨,所掀起的滔天巨浪,此刻正化为无数暗流,在京城每一个权贵府邸的深宅大院里汹涌。
而风暴的中心,如今的护国摄政长公主府——也就是被连锅端了的忠顺王府,却是一片异样的宁静。
这里实在是太大了。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三步一景,五步一画,处处透着逾制的奢靡与张扬。府中的下人被悉数更换,换上的是黛玉从自己庄子上调来的、最可靠的班底,以及几十名幽兰卫精锐。他们行走在回廊上,脚步无声,如同影子,给这座奢华的府邸笼罩上了一层肃杀之气。
黛玉并未歇下。她只着一身素白常服,立在主院那片引活水入府而成的巨大湖泊旁。湖面倒映着一轮残月,波光粼粼,寒气逼人。忠顺王昔日最爱的观景之地,如今成了她的。
白日里太和殿上的喧嚣与震撼,到此刻才终于沉淀下来。她缓缓阖眼,将所有外界的纷扰隔绝,心神沉入意识深处。那片光幕上,其他所有的奖励都已化作光点融入她的识海,唯独那最后一条紫金色的任务,依旧悬浮在那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
【终极主线任务(第一阶段):问鼎后位】
黛玉的意识轻轻触碰上去。
【任务描述:‘后’,并非狭义的皇后之位。‘后’,乃‘君之后’,是与君王并肩,开创万世太平的另一半。您需要辅佐新皇,内安万民,外镇四夷,将王朝带上前所未有的巅峰。】
【任务阶段一:百废待兴。】
【目标:在三年内,恢复因叛乱、天灾及内耗所受损的国力,民心归附度达到60%。】
原来如此。
黛玉在心中轻声自语,胸中一块大石轰然落地,紧接着,一股更为浩瀚的雄心壮志,如潮水般涌起。
她之前还在思忖,系统为何会发布一个看似与她规划相悖的“后位”任务。若仅仅是为了成为一个男人的妻子,哪怕这个男人是皇帝,那格局未免也太小了。那不是问鼎,那是自缚。
现在她明白了。
系统所定义的“后”,取的是“君之后”的古意。君王在前,治国理政;而“后”在君王之后,是其最坚实的支撑,是稳固江山的另一根擎天玉柱。这并非一个位置,而是一种关系,一种与君主并肩而立,共同执掌乾坤的伙伴关系。
这与她为自己规划的道路,不谋而合。
甚至,比她自己设想的还要宏大。
“内安万民,外镇四夷,开创万世太平……”黛玉默念着这几个字,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发烫。
这才是真正的终极任务。
这才是配得上她一路行来,所付出的心血与谋划的最终目标。
所谓的皇后凤冠,与这等胸襟抱负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正当她心潮起伏之际,身后传来紫鹃轻微的脚步声。
“主子,宫里来人了。”紫鹃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紧张,“是陛下……亲临。”
黛玉睁开眼,眼中的万千思绪瞬间收敛,复归于一池深潭。
她转过身,平静地开口:“请他进来吧。”
片刻后,一身玄色常服的新君,独自一人走入了这座庭院。他屏退了所有随从,包括那两名如影随形的幽兰卫。月光下,年轻的帝王褪去了十二章衮服的威严,脸上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但那双眼睛,却比昨日更加深邃,也更加明亮。
他走到黛玉面前三步远处站定,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只有风拂过湖面的微响,和远处更漏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滴答声。
最终,还是新君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朕……我来看看你。这里……还习惯吗?”
从“朕”到“我”的转变,只在一瞬间。他似乎觉得,在她的面前,那个孤家寡人的称谓,显得格外生分。
“陛下有心了。”黛玉微微颔首,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平和,“这里很好。”
这客气而疏离的回答,让新君一时语塞。他看着眼前这张在月华下美得不似凡尘的脸,心中涌起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白日里在太和殿上,他以雷霆之势,给了她至高无上的荣耀与权柄。那是他的感激,是他的依赖,也是他孤注一掷的宣告——向天下人宣告,他与她,牢不可分。
可他知道,这或许并不是她想要的。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郑重地看着黛玉的眼睛:“黛玉,今日在殿上,朕的封赏,是出自真心。但朕也知道,你志不在此。那些权柄、地位,于你而言,或许不过是工具。”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说出此生最重要的一句话。
“但朕的后位,永远为你虚悬。”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赤诚与执拗。
“无论你将来是否愿意接受,无论你要去做什么。你都是朕此生唯一认定的‘后’。凤印会一直放在乾清宫,直到它的主人愿意拿起它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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