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郡主的车驾还未到荣国府街口,整条街巷早已被清得水泄不通。
贾府大门洞开,门前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荣宁二府辈分最高的贾母,由鸳鸯和琥珀小心翼翼地搀着,身后是贾政、王夫人,邢夫人,再往后是贾珍、贾琏、宝玉、贾环……凡是在京的贾家子弟,无论嫡庶,一个不落地全到了。
这阵仗,比当初元妃省亲还要肃穆几分。众人心里都清楚,今时今日的林黛玉,早已不是那个寄人篱下、手无寸铁的孤女。一品镇国诰命,总领军需总备司,手握先斩后奏之权。毫不夸张地说,她一句话,就能决定贾府这艘破船的生死。
马车缓缓停下。
卫若兰先一步跳下车,恭敬地掀开车帘。黛玉一袭月白长裙,不施粉黛,缓缓踏出车厢。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乌泱泱的人群,最终落在贾母身上。
“老祖宗,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黛玉快走几步,亲手去扶贾母。
贾母被搀起来,一把握住黛玉的手,眼圈泛红,嘴唇哆嗦着,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活了一辈子,何曾见过这般泼天的富贵和权势落在自家亲眷身上,而且还是个外孙女。
“好孩子,好孩子……”贾母重复着,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快,都起来,都起来,让郡主……让黛-玉-进-府。”
最后几个字,老太太说得极慢,仿佛在提醒所有人,要重新认识眼前这位少女。
众人随着贾母的指示起身,却没一个敢抬头直视黛玉,个个垂着头,恭敬得如同家仆。
黛玉被众人簇拥着进了荣庆堂,在原本属于贾母的主位上坐下。贾母则被安排在了她身旁的次位,这一个简单的座位变化,已经说明了一切。
底下,贾赦和贾珍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他们这种混世魔王,最懂审时度势。如今的林黛玉,是他们绝对惹不起的存在。
一番客套的嘘寒问暖后,黛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开口道:“此次蒙陛下圣恩,册封臣女为一品诰命,又授命总领军需总备司。说起来,都是托了贾府的福,若非自小在府中长大,得老祖宗和舅舅们教诲,黛玉哪有今日。”
这话听着客气,却让贾政等人背上冒出一层冷汗。教诲?他们何曾教诲过?不欺负就不错了。
贾政连忙起身躬身:“郡主言重了,此乃郡主天纵奇才,我等不敢居功。”
黛玉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
“政舅舅说笑了。”她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缩在椅子里,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透明人的贾赦和贾珍身上。“总备司初创,千头万绪,正缺人手。我一个女儿家,哪里懂得什么军国大事,成日里对着那些账目文书,只觉得头疼。”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苦恼”。
“思来想去,这事还得请自家人帮忙才放心。赦伯父和珍大哥,一位是荣国公,一位是宁国公,都是朝廷世袭的武勋。论起与军中打交道,想必比我这个门外汉强上百倍。”
“噗——”
贾赦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也顾不上仪态,咳得满脸通红。贾珍更是猛地一哆嗦,手里的茶杯没拿稳,“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去军营?管后勤?
两人脑子里瞬间浮现出满是泥泞和汗臭的军营,还有那些粗鄙不堪的武夫。他们一个整日在家抱着小妾喝酒,一个在宁府花天酒地,哪受得了那份苦?这简直是要了他们的老命!
“这……这如何使得?”贾赦擦着嘴,一张老脸都吓白了,“我……我年老体衰,眼神也不济了,看不得那些细密的账本……”
“是啊是啊!”贾珍也赶紧站起来,哭丧着脸附和,“侄儿更是才疏学浅,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去了只怕要给郡主添乱,坏了朝廷的大事啊!”
两人一唱一和,拼了命地推辞,那副窝囊相,让上首的贾母都看不下去了。
黛玉看着他们丑态百出的样子,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挂着和煦的微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哦?”她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荣庆堂瞬间安静下来,“这么说,是两位叔伯嫌弃我这军需总备司的庙太小,容不下你们二位世袭国公的大佛了?”
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从贾赦和贾珍的头顶浇了下来。
两人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
嫌弃?这可是皇帝钦点的衙门,总领全**需,谁敢嫌弃?这话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那可是藐视皇恩的大罪!
“不不不!不敢!我们绝无此意!”贾赦的冷汗都下来了,连连摆手。
“郡主明鉴,我们是怕自己无能,误了大事啊!”贾珍的声音都在发颤。
“啪!”
贾母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地在地上顿了一下。
“两个没出息的东西!”老太太厉声喝道,“郡主看得起你们,给你们指了条明路,你们倒还推三阻四!贾家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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