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自杀”并留下“忏悔遗书”的消息,如同一声炸雷,在西山省委大院内外引起了剧烈震荡。原本就对齐昊不利的舆论几乎呈一面倒的趋势。就连之前对齐昊调研发现持肯定态度的少数干部,此刻也三缄其口,生怕被牵连进这滩“逼死基层干部”的浑水之中。
吴振邦方面趁势加强攻势。省政府秘书长在非正式场合向几位关系密切的厅局长“透露”:“吴省长非常痛心,认为这是官僚主义、主观主义造成的恶果,必须深刻反思。” 这话很快传开,进一步将责任钉死在齐昊的“工作方式”上。
省纪委牵头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尚未出发,就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组长人选成了焦点。纪委书记赵刚承受着巨大压力,如果派出态度强硬、可能与齐昊产生“共鸣”的干部,恐被指责为“带有预设立场”;若派出相对温和或与吴振邦系统关系更近的干部,则调查很可能流于形式。
就在这个关口,齐昊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他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解,也没有再去催促调查组,而是主动来到周明远的办公室,进行了一次长达一小时的工作汇报。
他没有纠缠于小王的死因和那封联名信的真伪,而是将重点放在了凉山乃至西山省脱贫攻坚面临的深层次结构性问题上。他摊开自己调研整理的资料和数据,结合赵文斌那份关于产业结构调整的报告,深入分析了资源型地区转型之困、扶贫资金使用效率低下、基层治理能力薄弱等要害。
“周书记,”齐昊语气沉静,带着一种就事论事的恳切,“凉山的问题,小王的悲剧,根源不在于一两个干部的工作方式,而在于我们的发展思路、监管机制可能出了偏差。如果只停留在追究个人责任,而不去触动导致问题产生的土壤,那么今天倒下一个小王,明天可能还会出现小李、小张。红旗村的群众围堵村委会,根本原因还是贫困问题没有真正解决,他们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没有得到满足。我认为,当前最紧迫的,不是争论是非,而是真正为凉山百姓找到一条可持续的脱贫之路,同时,以刮骨疗毒的勇气,完善我们的制度设计,堵住监管漏洞。”
周明远默默地听着,手指间夹着的烟久久没有吸一口。齐昊这番跳出个人得失、直指问题本质的汇报,显然触动了他。作为省委一把手,他何尝不知道西山省积弊已深?吴振邦系统盘根错节,他也并非毫无察觉,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要时机和足够的理由。
“你的分析有一定道理。”周明远终于开口,语气舒缓了一些,“但是齐昊同志,稳定是前提。凉山的事情必须妥善处理,尽快平息。调查组还是要派,而且要尽快,但要把握好度,目的是查明真相,解决问题,安抚群众,而不是激化矛盾。”
“我完全同意周书记的意见。”齐昊立刻表态,“我请求,调查组的工作不仅要查清**和扶贫资金问题,更应该着眼于帮助凉山州、县两级班子总结经验教训,理顺工作机制,找到切实可行的脱贫路径。我愿意作为调查组的顾问,随时提供我所了解的情况和建议。”
齐昊以退为进,不再要求主导调查,而是主动提出担任“顾问”,既表明了自己积极配合的态度,又为自己保留了参与和影响调查过程的通道。
周明远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以。调查组由赵刚同志负责,具体人选由纪委商组织部定。你就作为省委的联络员,关注调查进展,提供必要支持。”
这一次汇报,虽然没有完全扭转局面,但至少稳住了周明远,没有让他完全倒向另一边,也为齐昊争取到了一个名正言顺关注凉山事的身份。
从周明远办公室出来,齐昊立刻与郑毅进行了紧急加密通话。
“老郑,西山这边情况紧急,对手正在利用一起自杀事件对我进行政治围剿。你那边掌握的股权代持协议和资金凭证,是关键证据,但现在还不是直接抛出来的时候。”齐昊冷静分析,“一来,这些经济问题与眼下凉山的**、干部自杀案在表面上关联不强,仓抛出容易被对方切割、混淆视听;二来,直接动用这张牌,可能会迫使对方狗急跳墙,造成更不可控的后果。”
“你的意思是?”郑毅问道。
“我需要你通过绝对可靠的渠道,在不暴露信息来源的情况下,将这些材料的复制件,分别寄给两个人。”齐昊说出了两个名字,“一个是中纪委相关监察室的负责人,另一个是我在政策研究室的那位老同学。寄给中纪委,是按程序反映问题;寄给我同学,是希望通过内参等渠道,在更高层面引发对资源领域**和利益输送问题的关注,为可能到来的更大风暴做铺垫。”
“明白,我会处理好。”郑毅应承下来,“另外,我们监控到刘浩近期与境外那个稀土贸易公司的联系人通话频繁,似乎在催促一笔款项,并提到‘风声紧,要尽快处理掉一些东西’,估计他们也在准备后路,或者转移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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