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与虚无中,厉墨琛的意识如同被放在慢火上炙烤。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意志力的极限考验。他强行收敛着所有可能外泄的情绪波动,像一柄藏在鞘中的绝世凶刃,在彻底的寂灭中磨砺着锋芒,等待着出鞘饮血的瞬间。
然而,即便他将自己禁锢得如此之深,那源自灵魂最深处的量子羁绊,依旧将现实维度最细微的涟漪,清晰地传递到他这片绝望的“囚笼”。
他“听”到了。
不是清窈那强撑起的、带着冰冷锋芒的决绝,也不是北辰体内那令人不安的死寂波动。
而是星昼。
他那小小的、本该沉浸在童话与糖果世界里的儿子,在深夜无人之时,将脑袋埋进还残留着些许他气息的枕头里,发出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压抑至极的呜咽。
那哭声很轻,仿佛怕被任何人听见,尤其是怕被妈妈听见,增添母亲的悲伤。可就是这强忍的、断断续续的啜泣,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具穿透力,像无数根细密的针,瞬间刺穿了厉墨琛以钢铁意志构筑的心防,精准地扎在他最柔软、最不设防的痛觉神经上。
“呜……爸爸……” 小小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在寂静的夜里模糊不清地传来,“你骗人……你说过……男子汉要说话算话的……”
厉墨琛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他“看”到星昼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肩膀因为哭泣而微微耸动,那张酷似他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痕,蓝宝石般的眼睛里蓄满了巨大的悲伤与……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执拗。
然后,他听到了那句几乎让他维持的量子印记为之溃散的话。
“星辰……星辰知道……爸爸没死……”
意识在虚无中剧烈震荡,搅动了周遭沉寂的能量乱流。厉墨琛几乎要控制不住那奔涌而出的、混杂着震惊、心痛与无法言喻酸楚的情绪。
怎么可能?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如何能穿透这连高阶能力者都无法窥破的“死亡”假象?
下一瞬,星昼带着哭腔的、逻辑却异常清晰的低语,给了他答案。
“爸爸那么厉害……像超人一样……怎么会……怎么会那么容易就不见了……” 小家伙用力吸了吸鼻子,小手紧紧攥着枕头的一角,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妈妈哭的时候,北辰哥哥不说话的时候……星辰这里……” 他伸出小拳头,用力捶了捶自己的心口,“这里感觉到的……爸爸还在……只是……只是藏起来了……”
不是基于理性的分析,不是依靠任何超能力的感知。
那是源自血脉深处最本能的呼唤,是父子之间超越维度的、纯粹情感的链接。是一种毫无理由、却坚定如磐石的——坚信。
清窈的坚强,北辰的异状,外界的压力……所有这些,厉墨琛都能以强大的理智去分析,去承受,将其化为布局的动力。唯独星昼这最原始、最纯粹的信任与等待,成了他完美铠甲上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裂缝。
“星辰……” 他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颤抖的呼唤。他多想立刻现身,将那个小小的人儿紧紧抱在怀里,告诉他:“爸爸在这里,爸爸没有骗你,爸爸只是……在执行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任务。”
可他不能。
他甚至不能让自己的情绪波动过于剧烈,以免被可能存在的“监视者”捕捉到蛛丝马迹。
他只能像一尊被钉在十字架上的雕像,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承受着这比凌迟更残忍的温柔一刀。星昼的每一滴眼泪,每一句带着哭腔的“坚信”,都化作了最炽热的岩浆,灼烧着他的灵魂。
他“看”到清窈似乎察觉到了动静,轻轻推开儿童房的门。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朦胧的星光,走到床边,温柔地将哭泣的儿子搂进怀里。
“星辰不哭,” 她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却依旧努力维持着平静,“妈妈在这里。”
“妈妈……” 星昼把小脸埋进母亲温暖的颈窝,抽噎着,却依旧固执地重复着那个在清窈听来如同梦呓般的念头,“爸爸没死……对不对?他只是……只是去打坏蛋了……对不对?”
清窈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厉墨琛能清晰地“感觉”到她那瞬间翻涌的复杂情绪——无尽的悲痛、一丝被孩子话语勾起的渺茫希望、以及迅速被理智压下的苦涩。她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厉墨琛的“死亡”是她亲眼通过多方渠道确认的,那残酷的现实几乎击垮了她。她只能将孩子的这番话,理解为无法接受现实的创伤性幻想。
她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唱催眠曲,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沙哑:“星辰乖,爸爸……爸爸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变成了星星……”
“不是的!” 星昼突然激动起来,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在黑暗中固执地看着母亲,“爸爸没变成星星!星辰能感觉到!爸爸就在这里!他看着我们!他一定很伤心……因为妈妈在哭,北辰哥哥也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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