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击舰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和能量光束的追击中,如同受伤的野兽,挣扎着冲出“虚无集市”那片混乱的法外之地,一头扎进危机四伏的广袤星海。舰体剧烈颠簸,警报灯疯狂闪烁,映照着舱内每一张凝重疲惫的脸。
我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零”。他不再挣扎,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蜷缩在我怀里,身体冰冷而僵硬,微微颤抖着。那双淡紫色的、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睁着,没有焦距,仿佛灵魂已经飘去了某个我们无法触及的痛苦维度。只有偶尔划过脸颊的冰冷泪水,证明他还存在着感知。
厉墨琛靠在舱壁旁,由随舰医生紧急处理着伤口。他与星蚀强者的那场短暂交锋显然凶险异常,手臂和腰间都有深可见骨的灼伤,能量侵蚀的痕迹清晰可见。但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量子蓝的眼眸始终死死盯着我怀里的孩子,那目光复杂至极——有确认血缘后的震动,有目睹其惨状的心痛与暴怒,有对星蚀刻骨铭心的仇恨,也有一丝……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状态诡异的“长子”时,那种属于父亲的、无措的沉重。
“他怎么样?”厉墨琛的声音因忍痛而沙哑,目光转向我。
我摇了摇头,心力交瘁:“能量场极其混乱,精神几乎完全封闭……排斥任何外界的探知。我……我进不去。”作为观星者,我能感受到那孩子周身萦绕着一层厚厚的、由痛苦、恐惧和混乱编织成的屏障,坚不可摧。他就像一个被摔碎后又强行粘合起来的琉璃盏,看似完整,内里却布满了裂痕,轻轻一触就可能彻底崩散。
厉墨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恢复了惯有的决断:“直接回本部秘密医疗中心。通知所有顶尖的医疗和精神分析专家待命。安德森,清扫追踪,确保路线绝对安全。”
“是,少爷。”
接下来的航程在高度紧张和压抑的沉默中度过。我们成功甩掉了追踪者,但每个人心头都压着一块巨石。带回“零”,并非结束,而是另一个更复杂、更艰难局面的开始。
当突击舰终于悄无声息地泊入厉家本部深处高度戒严的私人船坞时,早已等候多时的医疗团队立刻涌了上来。他们小心翼翼地想从我手中接过“零”,但就在接触的瞬间,他像是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蜷缩起来,发出压抑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呜咽,淡紫色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别碰他!”我立刻阻止了医护人员,将他更紧地护在怀里,“他害怕……让我来。”
我抱着他,一步步走向那充满了冰冷仪器和消毒水气味的医疗中心。他那么轻,那么小,缩在我怀里的样子,让我的心一阵阵揪痛。这不仅仅是因为血缘的呼唤,更是一种源于母性的、最本能的怜惜。无论他经历了什么,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首先是一个被残酷伤害的孩子。
在医疗中心,我们面临了第一个难题:任何试图靠近的陌生人,任何仪器探测的光芒,都会引发“零”剧烈的应激反应。他体内的混乱能量不受控制地外溢,虽然没有攻击性,却足以干扰精密设备的运行,也让医护人员无法靠近。
最终,只能由我抱着他,厉墨琛守在旁边,由医生远程指导,进行最基础的生命体征扫描和能量场评估。
结果比预想的还要糟糕。
长期的营养不良、多次非人道的基因强制调整和神经接驳手术,在他幼小的身体上留下了不可逆的损伤。他的能量核心处,被植入了一个诡异的、不断散发着微弱干扰波动的微型装置,像是某种……控制器或监视器。而他的精神世界,根据远程脑波扫描显示,是一片近乎死寂的荒原,只有一些混乱的、充满痛苦和黑暗的记忆碎片在飘荡。
“他的情况……非常不乐观。”首席医疗官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沉重,“身体需要长期精心的调养,但精神上的创伤……我们现有的手段几乎无能为力。强行干预,很可能导致他彻底崩溃。”
就在这时,也许是回到了相对熟悉(相对于星蚀的基地)却又完全陌生的环境,也许是医疗中心的冰冷刺激了他,“零”的状况突然恶化。他开始无意识地痉挛,口中发出破碎的音节,淡紫色的眼睛时而空洞,时而闪过疯狂的色彩,混乱的能量在他周身剧烈波动!
“妈妈……痛……黑……盒子……冷……杀……”
破碎的词语,如同针一样扎进我们的耳朵。
医护人员试图远程注射镇静剂,但能量干扰使得注射器无法精准定位。
“让我试试!”我顾不了那么多,再次将观星者的能量温和地、持续地输入他体内,不是强行突破,而是像温暖的水流,一遍遍抚过他那布满裂痕的精神屏障边缘,传递着无声的安抚和守护。
“别怕……没事了……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我低声重复着,声音哽咽。
奇迹般的,在我持之以恒的、纯粹出于守护意念的能量安抚下,“零”剧烈的痉挛渐渐平复下来,混乱的能量波动也略微缓和。他极度疲惫地昏睡过去,但即使在睡梦中,小小的眉头依然紧紧皱着,小手无意识地攥着我的衣角,仿佛那是他在无尽黑暗中唯一的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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