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新娘消散处,残留的怨念与脂粉气如同跗骨之蛆,久久不散。
安心并未立刻离开,她盘膝坐下,将镇河镜置于身前,清辉流淌,洗涤着周遭残留的污秽,也抚平她心头的悸动。
方才那针对存在本身的攻击,让她心有余悸。
这无面新娘,更像是一个被精心制作出来的工具,一个用于试探、削弱乃至夺取特定目标的诡异造物。
它的出现,意味着暗处的对手,对她的了解正在加深,攻击方式也变得更加刁钻阴毒。
她必须更快地提升自己,不仅是力量,还有对敌的智慧与心境的锤炼。
接下来的两日,安心隐匿于荒坟之间,白日借助镇河镜的清辉与剪刀的冰冷波动锤炼精神,巩固那光暗调和之力;夜晚则加倍警惕,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更加诡异的袭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周遭异常地平静。连游荡的孤魂野鬼都似乎销声匿迹,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直到第三日黄昏,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
安心正在调息,忽然,一阵若有若无的、极其哀婉动人的女子哭泣声,顺着晚风,丝丝缕缕地飘了过来。
这哭声与无面新娘那空洞的尖啸截然不同,它充满了真实的情感,悲伤、无助、带着令人心碎的绝望,仿佛一个受尽欺凌、走投无路的弱质女流,正在不远处嘤嘤啜泣。
安心眉头微蹙,没有立刻行动。
她凝神细听,哭声来自坟岗边缘,靠近官道的一片小树林。
是陷阱吗?
几乎可以肯定。但这哭声太过逼真,那情感不似作伪。
是新的邪祟?
还是……某个真正的落难女子?
她沉吟片刻,收起镇河镜,将剪刀藏于袖中,收敛气息,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潜去。
小树林并不茂密,暮色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在一棵枯死的老槐树下,蜷缩着一个穿着素白衣裙的纤弱身影。
她背对着安心,肩膀微微耸动,哭声正是从她那里传来。
那身影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周身散发着一种我见犹怜的悲戚气息。
“呜呜……爹爹……娘亲……你们在哪里……留下莺儿一人……可怎么活啊……”
她断断续续地哭诉着,声音柔媚入骨,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软糯口音。
安心停在树林边缘,冷眼旁观。
她没有感应到明显的邪气或怨念,这女子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纯粹的、属于活人的悲伤与绝望。
但在这诡异的时间和地点,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似乎是听到了安心的脚步声,那白衣女子猛地止住哭声,惊慌失措地回过头来。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安心呼吸不由得一窒。
那是一张……极美的脸庞。
柳叶眉,杏核眼,琼鼻樱唇,肤若凝脂,眼波流转间带着天然的媚意与一丝惊惶,我见犹怜。
她的美,不带丝毫妖异,反而有一种大家闺秀般的端庄与柔弱,只是此刻梨花带雨,更添几分风情。
“是……是谁?”
她怯生生地问道,声音带着颤音,如同受惊的小鹿,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安心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这副完美的皮囊,看到其下的本质。
女子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下头,用袖子擦拭着并不存在的眼泪,细声细气地道:“小女子姓柳,名莺儿,本是江南人士,随父母北上投亲,不料路遇匪人,父母……父母皆遭不测,唯有莺儿侥幸逃脱,流落至此……已是……已是两天水米未进了……”
她说着,又低声啜泣起来,肩膀微微颤抖,那模样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男子为之动容。
安心依旧沉默。
她的直觉在疯狂预警,这女子有问题!
但她的感知却告诉她,眼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柔弱无助的凡人女子。
是伪装太高明?
还是……
她心中一动,悄然引动了体内那缕幽暗威严的力量。
这力量对非人的存在有着特殊的感应。
当那幽暗的力量如同无形的触须,轻轻扫过那自称柳莺儿的女子时——
异变发生了!
那女子看似完美的脸庞,在安心眼中骤然变得透明了一瞬!
皮肤之下,并非血肉骨骼,而是一片不断蠕动、交织的暗红色丝线,如同无数细小的血管,构成了这张绝美的面容!
在那丝线网络的深处,两点熟悉的、空洞的暗红漩涡,一闪而逝!
是无面新娘!
它换了另一张脸皮!一张更加完美、更加难以识破的画皮!
安心心中凛然!
这东西竟然能模拟出如此真实的活人气息和情感!
若非她拥有这特殊的幽暗之力,恐怕真要着了道!
那柳莺儿似乎也察觉到了安心那一闪而逝的探查,她哭泣的声音微微一顿,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慌乱,但随即被更深的哀婉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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