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殳?”
安心的声音在死寂的铺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却未能激起那双暗红眼眸的丝毫涟漪。
魏殳半跪于地,暗红的瞳孔如同两潭凝固的血,倒映着安心苍白的面容,却没有任何属于“魏殳”的回应。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混合了血腥、死寂与新生的、令人极度不安的气息,皮肤下那些蠕动的暗红纹路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或者说,一个与契约相关的存在。
就在安心被他看得心底发寒,几乎要再次开口时——
“砰!砰!砰!”
一阵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从前堂那早已破碎、仅剩门框的入口处传来!
伴随着粗鲁的呼喝:
“里面的人!开门!官府查案!”
官府?!
安心心中一惊,猛地转头看向前堂方向。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官府的人来?
而且听这动静,人数不少。
魏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暗红的瞳孔微微转动,扫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混杂着厌恶与冰冷的了然。他似乎并不意外。
“再不开门,我们就撞进来了!” 外面的呼喝声更加不耐。
安心看了一眼依旧保持半跪姿势、气息诡异的魏殳,又看了看满地的狼藉——破碎的纸人、消失的轿子灰烬、地面上被冥河投影侵蚀留下的诡异痕迹……这景象若是被官府的人看到,后果不堪设想!
她咬了咬牙,快步走到通往前堂的门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官爷,铺门……昨日被歹人损毁了,并未上闩,请进。”
门外安静了一瞬,似乎没料到是这种情况。
随即,脚步声杂乱响起,五六道身影鱼贯而入,打破了棺材铺内凝滞的死寂。
来人确实穿着公服,为首的是个留着短须、面色精悍的捕头,眼神锐利如鹰,腰间挎着官刀。
他身后跟着四名按刀的差役,个个神情警惕。
然而,让安心心中一沉的是,在这群官差之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绸缎长衫、作富商打扮的中年胖子,面色惶急,不时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眼神躲闪,正是这青石镇棺材铺名义上的东家,王掌柜。
另一个,则是个穿着浆洗发白道袍、手持罗盘、留着山羊胡的老道士,他眼神浑浊,却时不时闪过一抹精光,一进门,那罗盘指针就开始疯狂乱转,老道的脸色也随之变得凝重无比。
这一行人踏入前堂,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破损的门户,满地的碎木和不明来历的暗红色纸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焦糊、腥甜和陈腐香气的怪异味道。
这哪里像是个棺材铺,分明就是个刚经历过惨烈厮杀的战场!
“这……这是怎么回事?!”
王掌柜首先尖叫起来,指着满目疮痍,声音都变了调,“我的铺子!魏殳呢?!魏殳死哪里去了?!”
那捕头姓赵,是县衙的快班头领,经验老道。
他没有理会王掌柜的大呼小叫,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后院门口站着的安心身上,又越过她,看到了后院中半跪于地、背影诡异的魏殳。
“你是何人?此地发生了何事?”
赵捕头声音沉稳,带着官威,手按在了刀柄上。
他身后的差役也立刻散开,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安心心脏狂跳,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微微福了一礼:“回官爷,民女安心,暂居于此。昨夜……昨夜有歹人闯入,与魏大哥发生了冲突,才弄成这般模样。”
“歹人?”
赵捕头眼神一眯,“什么样的歹人?现在何处?”
“民女……民女不知,当时太过害怕,躲在后面,只听得打斗激烈,等没了动静出来看时,歹人已经不见,魏大哥也……身受重伤。”
安心低垂着头,避重就轻。
“重伤?”
赵捕头看向后院的魏殳,扬声道:“魏殳!赵某在此,还不回话?!”
魏殳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
那一直盯着手中乱转罗盘的老道士,此刻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精光爆射,死死盯住后院的魏殳,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好重的……死气!不……不对!是冥煞之气!此人……此人已非生人!”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王掌柜吓得往后缩了一步,差役们更是锵啷一声齐齐拔出了半截腰刀,紧张地看向魏殳。
赵捕头脸色也凝重起来,他虽不信怪力乱神,但这老道是王掌柜特意请来看风水的,在附近几个县也算小有名气,他的话不能完全不当回事。
而且,这铺子里的景象和气味,确实诡异。
“魏殳!”
赵捕头再次厉喝,“转过身来!”
这一次,魏殳动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