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中妻 第59章 夜客临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那冰冷的、带着土腥与腐朽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渗透进来，缠绕在安心周围，让她如坠冰窟。

她能感觉到门外那东西的“注视”，并非肉眼可视，而是一种纯粹的、恶意的感知，牢牢锁定了门后的她。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紧握剪刀的手心满是冷汗，滑腻得几乎抓不稳。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硬生生止住，生怕任何微小的动静都会引来灭顶之灾。

魏殳……魏殳还在昏迷！

她该怎么办？

就在安心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对峙逼疯时——

“咳……”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痛楚的闷哼从她身后传来。

安心浑身一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猛地回头，借着星光照亮的昏暗光线，看到草铺上，魏殳不知何时竟已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不再涣散，虽然依旧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和疲惫，但那深潭般的眸子里已然恢复了锐利与清明。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之前萦绕不散的死气和那诡异的暗红纹路已消失不见。

他醒了！在这个最要命的关头！

安心心中瞬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酸楚，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想开口，却被魏殳用眼神严厉制止。

魏殳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刀锋，瞬间扫过浑身颤抖、面无人色的安心，扫过她手中紧握的剪刀，最后，牢牢定格在那扇被木杠抵住、正承受着门外无形压力的门板上。

他的眉头紧紧蹙起，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是因为门外传来的那股气息。

那气息……混杂着泥土、死寂，还有一种他并不陌生的、属于“那边”的冰冷标记。

不是寻常邪祟，更不是活人。

他重伤未愈，灵力枯竭，此刻与门外那东西正面冲突，胜算渺茫。

但退缩，唯有死路一条。

魏殳深吸一口气，牵动了腹部的伤口，剧痛让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的眼神却愈发沉静冰冷。

他对着安心，极轻微地摇了摇头，示意她绝对不要出声，也不要动。

然后，他目光下移，落在了安心脚边，那篮剪纸工具上。

里面还有几张零碎的红色纸边角料。

安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猛地一跳。她瞬间明白了魏殳的意思——他还想让她剪纸！

在这种时候？

可她……她刚刚耗尽精神，指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那种玄妙的感觉似乎也随着两次制符而消耗殆尽。

她还能剪出什么？

魏殳的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和一种深沉的、近乎托付的信任。

门外，那冰冷的注视感依旧牢牢锁定着这里，仿佛在评估，在等待。

沉重的、粘滞的脚步声没有再次响起，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却越来越大，木杠抵住的门板开始发出极其细微的“嘎吱”声，仿佛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缓缓挤压。

没时间犹豫了！

安心一咬牙，几乎是匍匐着挪到篮子边，颤抖着手拿起一张最小的红色纸边和剪刀。

剪什么？

此刻她脑中一片空白，那些象征着庇护与净化的复杂图案早已模糊不清。

她抬头，无助地看向魏殳。

魏殳嘴唇无声地开合，用口型吐出两个模糊的音节，同时，手指极其艰难地，在自己胸口和门的方向，做了一个简单的横划动作。

安心死死盯着他的口型，结合那手势，脑中灵光一闪——

“封”？“闭”？

他要她剪一个代表“封闭”、“阻隔”的符号！

最简单的！最直接的！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杂念。

安心闭上眼，不再去回想任何复杂的图案，而是将全部的精神、所有的恐惧与祈求，都灌注到指尖，灌注到那小小的剪刀上。

她回想着昨日剪纸人时的顺畅，回想着制作符纸时的专注，但这一次，目的截然不同——不是招引，不是净化，而是隔绝！

剪刀在小小的红纸上飞快移动，没有繁复的花纹，只有几道干脆利落的、蕴含着决绝意志的线条，构成了一个极其古朴、甚至有些粗糙的、类似于门闩或者横锁的图案。

在她落下最后一剪的瞬间，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仿佛最后一点精神气都被抽走了，指尖的伤口也传来一阵灼痛。

那小小的红色“闭”字符，似乎微微沉手了一些，上面流转着一层极其黯淡、却异常坚定的微光。

成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门外那冰冷的注视感骤然变得尖锐！仿佛失去了耐心！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整个门板剧烈震动！木杠发出令人牙酸的弯曲声！门轴处，灰尘簌簌落下！

它要强行进来了！

安心想也不想，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那枚小小的、蕴含着“闭”之意志的红色剪纸，猛地拍向了面前的门板！

“啪。”

一声轻响，剪纸贴在了木质门板上。

预想中的惊天动地的撞击并没有立刻到来。

门外的动静，戛然而止。

那冰冷的注视感，那沉重的压力，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瞬间隔绝、削弱了大半。

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依旧能感觉到那东西还在门外徘徊，但那令人窒息的逼迫感，确实减轻了。

有效！这仓促完成的简陋剪纸，竟然真的起了作用！

安心虚脱般滑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魏殳一直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一丝，但眼神依旧凝重。他看向那扇门，又看向几乎脱力的安心，目光深沉难辨。

这“闭”字符撑不了太久。门外的东西并未离开。

它，或者说，驱使它的存在，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

是因为他重伤虚弱，气息无法掩盖？

还是因为……安心接连动用那特殊力量，引起了更深处某些东西的注意？

夜色更深，危机只是被暂时阻隔，远未解除。

棺材铺内，一卧一坐两道身影，在星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等待着未知的黎明，或者说，等待着下一轮更凶险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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