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向下延伸,深不见底,浓郁的黑暗如同实质,吞噬着一切光线。
唯有从上方殿顶透下的些许安魂玉光芒,以及安心手中镇河镜散发出的清辉,勉强照亮脚下几级湿滑的台阶。
森寒之气愈发浓重,带着一种沉淀了万古的寂静与威严。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时间腐朽的味道,但奇异的是,并无外面冥河那种侵蚀神魂的死寂感,反而有一种置身于某种宏大秩序内部的肃穆。
魏殳的状态明显好转,虽然依旧虚弱,但已能自己行走。
他走在前面,步伐缓慢而坚定,似乎对这条向下的路径有着某种本能的熟悉。
青铜古棺被他以秘法缩小,负于背后,棺椁表面符文内敛,不再有气息外泄。
安心紧随其后,神识高度集中,警惕着可能存在的未知危险。
镇河镜的镜面微微震颤,清辉流转,仿佛在感应着什么。
阶梯并非一直向下,在行进了一段距离后,开始变得平缓,最终连接到一个宽阔的甬道之中。
甬道两侧是巨大的黑色石壁,壁上雕刻着更加完整、清晰的壁画。
这些壁画描绘的不再是简单的审判引渡,而是更加宏大、古老的场景:有顶天立地的巨神手持规与矩,丈量冥土;有庞大的星骸坠落,被无数冥神以锁链拖入深渊;有最初的冥河自虚无中诞生,浩浩荡荡,划分生死界限;还有……一座巨大无比、紧闭着的门扉的虚影,门扉上缠绕着无数象征封印的符文,仅仅是一个壁画中的影像,就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
“永恒沉眠之门……”
魏殳停下脚步,仰望着那座门扉的壁画,声音低沉。
安心的目光也被那门扉吸引。
即使只是壁画,她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远超想象的恐怖。
那不仅仅是一扇门,更像是一个世界的缺口,一个通往绝对虚无与终结的通道。
“它后面,到底是什么?”安心忍不住问道。
魏殳摇了摇头,眼中是深深的忌惮:“不知道。或许连最初建立冥府的存在,也未能完全探明。只知道,门后的存在或概念,是连冥土规则都视为禁忌与灾厄的东西。封印它,是冥府存在的根基之一。”
他们继续前行。
甬道尽头,是一扇半开半掩的巨大石门。
石门由某种暗沉的金色金属铸成,上面布满了战斗留下的深刻爪痕与腐蚀印记,其中一道裂痕几乎将整扇门劈开,门扉正是通过这道裂痕微微开启。
穿过石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殿堂,穹顶高耸,由无数根巨大的骨骼架构而成,骨骼表面流转着幽暗的光泽。
殿堂中央,是一个干涸的池子,池底铺满了厚厚的、苍白色的灰烬,隐约能看出是某种生物的骨骼焚烧后所留。
而在池子的正中央,矗立着一座雕像。
那并非神只,而是一个身披残破铠甲、单膝跪地的身影。
他低着头,双手紧握一柄断裂的长矛,矛尖深深刺入身下的地面,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依旧在执行着某种守护的职责。
雕像布满裂痕,覆盖着厚厚的尘埃,却依旧散发着一种不屈不挠、战至终章的惨烈气势。
在雕像的身后,静静地放置着一口石棺。
石棺样式古朴,与魏殳背后的青铜古棺有几分相似,却更加粗糙,带着一种原始洪荒的气息。
当魏殳看到那口石棺时,身体猛地一震,眼中流露出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有悲伤,有崇敬,还有一种仿佛找到归宿般的释然。
他缓缓走上前,在石棺前停下,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粗糙的石材。
“……初代……守棺人……”
他低声呢喃,如同梦呓,“传说中,以自身为代价,将最初的灾厄封入棺中,奠定了守棺人一脉万古职责的……先祖……”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堂中回荡,带着无尽的苍凉。
安心静静地站在一旁,她能感受到魏殳此刻心潮的澎湃。
这不仅仅是一次发现,更像是一次血脉与传承的溯源,一次跨越无数岁月的对话。
魏殳在石棺前跪坐下来,闭上双眼,似乎在与那沉寂的意志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他背后的青铜古棺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共鸣,仿佛在回应着这口最初的石棺。
安心没有打扰他,她的目光扫过整个殿堂。
这里似乎是上古冥府的一处核心禁地,或许是最后的防线,或许是与那永恒沉眠之门直接相关的场所。
那些战斗的痕迹,那尊至死方休的雕像,那口承载着最初使命的石棺,无不诉说着曾经发生在此地的惨烈与牺牲。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雕像手中那柄断裂的长矛上。
长矛的断口处,依旧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凌厉的意志,那是一种斩断一切、破灭万法的决绝剑意,与她所知的任何力量体系都截然不同。
就在这时,魏殳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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