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的烈焰灼伤了天空,也烧尽了旧时代的依赖。杜宏之死带来的巨大真空,并非仅仅依靠追封哀荣就能填补。帝国这艘破船,在惊涛骇浪中失去了最有力的舵手,亟需新的核心来稳定方向,凝聚力量。
紫宸殿的朝会,气氛与以往截然不同。少了杜宏那座无形中镇压一切的“冰山”,殿内似乎多了几分躁动,但也少了几分令人窒息的压抑。然而,皇帝赵珩端坐于上,目光扫过下方班列,那眼神中的沉静与决断,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接近杜宏在时的状态。
他没有让群臣过多地沉湎于对杜宏的追忆,很快便将议题转向了迫在眉睫的现实。
“诸位爱卿,”赵珩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杜太师为国捐躯,山河同悲。然,逆狄未平,叛军未灭,社稷危殆,非哀泣之时。当务之急,是稳定朝局,重整防务,以继杜太师未竟之志。”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兵部尚书沈文周身上:“沈卿,函谷新防线修筑进度如何?陇右崔琰部,可已就位?”
沈文周出列,神色凝重:“回陛下,函谷故道地势险要,然工程浩大,征发民夫二十万,日夜赶工,仍需一月方能初具规模。陇右崔琰已率部抵达指定位置,但其部索要粮饷甚巨,且……观望之意,依然明显。”
“粮饷可酌情拨付,但需派员严密监控其动向,不得使其脱离掌控。”赵珩处理得干净利落,随即看向户部新任尚书(原尚书因漕运案被罢),“户部,前线粮饷,可能保障?”
新任户部尚书额头见汗,硬着头皮道:“陛下,国库……国库已然空虚,加之前番内帑拨付甚巨,如今……如今唯有在江南加征‘平叛捐’,或可勉力维持……”
“加征?”赵珩眉头微蹙,立刻想起了杜宏生前关于加征易引发民变的警告,他沉吟片刻,断然道,“不可!江南初定,民心未附,再加征敛,无异于饮鸩止渴!传旨,压缩宫中用度,削减百官俸禄三成!朕与百官,与前线将士,同甘共苦!另,命皇商总会,认购‘战时国债’,利息从优,以解燃眉之急!”
削减俸禄!认购国债!此言一出,殿内不少官员脸色微变,但看着皇帝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无人敢出言反对。他们明白,那个可以依靠杜宏去行酷烈之事、自己保持仁君形象的皇帝,已经随着杜宏一同死去了。如今的赵珩,正在被迫学会独自面对风雨,行那必要的“恶”。
“陛下圣明!”裴度率先躬身,声音带着一丝欣慰。他看到了皇帝在巨大悲痛后的成长。
赵珩微微颔首,目光又转向了枢密院几位新任的知院事(杜宏死后,枢密使一职空悬,由几人分权)。这几人,或是杜宏提拔的干吏,或是在平叛中表现突出的将领,资历虽浅,却胜在实干。
“西线防务,由枢密院直接统筹,沈尚书协理。北境黄河防线,各军镇需互通声气,统一号令,由……”赵珩的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了一位以沉稳着称的将领身上,“由李将军总责,遇事可临机决断,不必事事奏报!”
他正在有意识地分散权力,培养新的核心,同时也避免再出现一个权倾朝野、令帝王不安的“杜宏”。
退朝后,赵珩单独留下了沈文周与裴度。
“二位爱卿,”赵珩的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如今朝局,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涌动。杜卿一去,各方心思难免活络。朕需要你们,替朕稳住这朝堂,盯紧四方。”
沈文周与裴度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责任。
“老臣必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两人齐声道。
他们知道,自己已不再是单纯的执行者,而是被皇帝推到了前台,成为了维系帝国运转的新枢纽。他们需要平衡各方势力,贯彻皇帝的意志,同时也要避免重蹈杜宏覆辙。
走出养心殿,裴度望着宫墙上空那片被潼关烟尘沾染过、似乎依旧带着一丝灰烬气息的天空,轻声对沈文周道:“沈尚书,你我可没有杜太师那般酷烈的手段与威望啊。”
沈文周苦笑一声:“是啊,但陛下需要我等成为新的支柱,我等……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新的枢纽已然开始运转。它不再依赖于某个人的绝对权威与铁腕,而是依靠皇帝日渐成熟的决断、几位重臣的分工协作,以及一种被杜宏之死激发出来的、弥漫于朝野上下的危机感与责任感。
帝国,在失去旧日的支柱后,正试图以一种更加分散、却也更加坚韧的方式,重新构建它的支撑。前路依旧迷茫,危机四伏,但这新生的核心,已然开始承载起这艘巨轮的重量,驶向那未知的、充满挑战的未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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