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三国路 第70章 砺剑待发

光和七年（公元184年）三月廿一，兖州陈留郡西，奋武大营。

暮春的风带着暖意，吹拂过连绵的奋武营寨。玄赤色的“奋武”大纛在辕门处高高飘扬，猎猎作响。营寨内外，一片喧嚣繁忙。辎重营的车辆络绎不绝，满载着濮阳、冤句、巨野泽数战缴获的物资，在民夫和辅兵的吆喝声中缓缓驶入营门。匠作营方向，叮叮当当的锤打声日夜不息，修补着受损的甲胄兵刃，也加紧打造着新的装备。校场上，各部战兵在军官带领下进行着恢复性操练，喊杀声依旧震天，却少了临战前的紧绷，多了几分得胜凯旋的昂扬。

中军大帐内，炭火已熄，门窗洞开，带着青草气息的暖风穿堂而过。王康（王承业）卸去了沉重的铁札甲，只着一身深青色常服，端坐于帅案之后。案头堆积的不再是染血的军报，而是厚厚一摞由程昱、陈宫、王祢等人汇总的详细战报与物资清单。

“校尉，”辎重营营正王祢的声音带着疲惫却难掩兴奋，他指着摊开的清单，逐项禀报：

“濮阳、冤句、巨野泽三战，历时半月，我军转战千里，连破强敌，斩获颇丰！”

“缴获总览：

粮秣：粟米、麦豆、杂粮合计一万一千三百余石（濮阳四千、冤句两千、聚义岛一千五百、沿途抄没贼巢及缴获辎重三千八百）。肉干、咸鱼干约两千斤。牲畜：驮马、驽马一千二百匹（濮阳八百、冤句百余、巨野泽三百余）；牛四百五十头；羊一千五百只；猪两百头（多为贼军劫掠所得）。

钱财：铜钱总计两百一十万枚；金饼三十七枚（约折钱三百七十万）；银铤及各类金银首饰、器皿折钱约百万（多为贼首及老营劫掠豪强所得）。

军械：汉军制式环首刀八百柄、长矛（矛杆配普通扁叶矛头）一千五百支、单层牛皮制式皮甲一千二百副（多缴自贼军攻陷之武库或从郡兵尸体剥取）。贼军粗劣武器（木矛、竹枪、柴刀等）无算，已择其稍可修缮者三千件入库，余者销毁。

其他：大小船只四十三艘（巨野泽缴获）；布匹两千余匹；盐巴三百石；药材若干；铁料（回收贼军粗劣兵器熔铸及缴获）约五千斤。

马匹详录：一千二百匹驮马驽马中，经高顺、于禁、王续、王宪等将领亲自甄别，约有四百匹肩高体健、骨骼匀称、性情相对稳定，稍加调训，可充作战马！此乃意外之喜！余下八百匹，则为标准驮马驽马。”

“俘虏处置（依校尉旧例）：总计收拢俘虏一万八千七百余人。经程昱先生、陈参军及属下会同各部军官严格甄别：

查实犯有虐杀平民、奸淫掳掠等血债恶行者，计三百六十五人。已分批押送濮阳、冤句、昌邑（山阳郡治）、定陶（济阴郡治）等地府衙，由地方官明正典刑，枭首示众！

15至20岁身家清白、体格健壮之青壮，计四千二百人，已尽数补入辅兵营，由吕岱统领加紧操练。

各类工匠（铁匠、木匠、皮匠、泥瓦匠、修船工等）计三百八十人，已拨付匠作营张砺调用。

马夫、粗通医理之医者、兽医、酿酒匠、屠宰匠等有实用手艺者，计二百一十人，已补入辎重营。

余下老弱妇孺及无甚特长之俘虏，计一万三千五百余人，已就地或于大营附近发放口粮（约人均五日之粟），尽数遣散归乡。”

王祢念完长长一串清单，长舒一口气。帐内诸将，高顺、于禁、王固、赵平、王续、王宪、典韦、张砺等，皆面露振奋之色。此战不仅彻底扫平了兖州黄巾主力，更缴获了堆积如山的粮秣、牲畜、钱财，尤其是那四百匹可充战马的驽马，更是大大充实了奋武营的机动力量！辅兵营得到四千余新血，匠作营、辎重营也补充了大量技术人力，整个奋武营的根基，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雄厚扎实！

“善！”王康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目光扫过帐下肃立的将领，“诸将及全体将士，浴血奋战，荡平妖氛，功勋卓着！本尉已具表上奏朝廷及刺史府，为尔等请功！阵亡将士，厚加抚恤，其家眷由营中供养！重伤者，全力救治，妥善安置！此乃我军立身之本，断不可轻忽！”

“谢校尉！”诸将齐声抱拳，声震帐内。

王康目光转向高顺和于禁：“文则（于禁），伯平（高顺），你二人统兵有方，濮阳之战分进合击，清剿残寇迅疾如风，功不可没！所部之中，可有人才崭露，堪当重任？”

高顺踏前一步，声音依旧沉稳如铁：“回禀校尉！左部第一曲李敢曲，其麾下屯长孙岩，年十九，钜平猎户出身。性情坚忍，临阵沉稳，于瓠子河截击张伯时，率本屯士卒死战不退，率先破阵，阵斩贼酋亲卫三人。可堪一用！”

于禁接口道：“禀校尉！右部第二曲王猛曲，其麾下屯长周牧，年十八，原济阴牧童。马术娴熟，机警果敢，于白马津追剿梁仲宁残部时，率轻骑小队迂回包抄，断贼后路，生擒贼目两名。亦为可造之材！”

“好！”王康颔首，“孙岩、周牧，擢升辅兵营军侯（位比四百石），即日赴任，辅助吕岱操练新卒！”

“此外，”王康目光扫过其他将领，“虎贲、强弩、骁骑、匠作、斥候，各部主官，凡有勇毅勤勉、功绩显着之什长、队率、匠头，皆可举荐！本尉不拘一格，量才擢用！”

王固立刻嚷道：“主公！末将麾下队率赵铁，十八岁，原陈留铁匠学徒！一身蛮力，打仗不要命！冤句登城，第一个跟着末将冲上去的！砍翻了好几个贼！让他去辅兵营当个军侯，准能练出一群小老虎！”赵平沉稳道：“强弩曲队率吴山，二十岁，山阳猎户。射术精准，教导新兵耐心细致，巨野泽登船压制，指挥得当。可为辅兵军侯。”王续、王宪也各自举荐了麾下表现突出的年轻军官：骁骑曲队率郑川（十九岁，善骑射、斥候），匠作营大匠弟子钱木（二十岁，精于制弓）。

王康一一记下名字：“赵铁、吴山、郑川、钱木，皆擢为辅兵营军侯！连同孙岩、周牧，共六人！着令即日赴辅兵营报到！”

他随即看向肃立一旁的辅兵营统领吕岱：“吕岱！”

“末将在！”吕岱踏前一步，眼中精光闪烁。

“尔统领辅兵营，储备兵员，整训新卒，劳苦功高！今辅兵营规模已近五千，责任愈重！着即擢升为辅兵营军司马（位比六百石），总揽辅兵营一切事务！新擢六位军侯，皆归尔节制！务必严苛操练，优中选优，为战兵各部输送精锐之血！半年之内，本尉要看到成效！”

“末将吕岱，领命！必不负校尉重托！定将辅兵营打造成我军最坚实的基石！”吕岱声音洪亮，带着被信任的激动与沉甸甸的责任感。位虽低于高顺、于禁等战兵军司马，但独掌五千之众的兵源基地，其权责已极重。

“所有缴获之汉军制式装备，”王康继续下令，“环首刀八百、长矛一千五、制式皮甲一千二，尽数拨付辅兵营，替换其手中杂器！由吕岱统一调配分发！务使人尽其用，甲械齐整！”

“末将领命！”吕岱肃然应诺。这批装备虽然远不如奋武营自产的精良，但对于辅兵营来说，已是鸟枪换炮，足以大幅提升训练效果和基础战力。

诸事议定，帐内气氛热烈而充满希望。奋武营经此大战洗礼与丰厚补充，实力更上层楼。然而，这份短暂的振奋，很快便被辕门外一阵骤然响起的急促马蹄声和传令兵变了调的呼喊打破！

“报——！圣旨到——！天使已至营门——！”

帐内瞬间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王康。这个时候，天使到来，意味着什么？

王康霍然起身，整理衣冠，沉声道：“大开营门！设香案！诸将随我迎旨！”

片刻之后，中军大帐前临时设下香案。一名风尘仆仆、面带倦色却神情肃穆的宣旨宦官，在数名羽林卫士的簇拥下，展开明黄卷轴，尖利而威严的声音响彻营盘：

“制曰：奋武校尉王康，忠勇性成，统率有方。前奉诏荡平兖州妖氛，旬月之间，连破巨寇卜巳、张闿、王度等，斩首数万，生擒渠魁，廓清兖境，功莫大焉！朕心甚慰！着即赏赐金百斤，帛千匹，以彰其功！”

“然！”宦官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急促而沉重，“豫州告急！妖贼刘辟、何仪、何曼、龚都、彭脱等，各聚贼众数万，肆虐汝南、颍川余孽未清之地！攻掠州县，荼毒生灵！豫州乃中原腹心，漕运咽喉，断不容有失！”

“着奋武校尉王康，接旨之日，即刻整饬所部！限十日内，率精锐之师，移防豫州汝南郡！会同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部，合力剿灭豫州黄巾逆贼刘辟、何仪、何曼、龚都、彭脱等部！务求犁庭扫穴，克竟全功！勿负朕望！钦此——！”

“臣王康，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康双手高举，恭敬接过圣旨。帐前诸将，连同闻讯赶来的程昱、陈宫，皆肃然跪拜。

天使宣旨完毕，稍作勉励，交割了赏赐的金帛，便匆匆离去复命。营中刚刚升起的轻松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凝重的临战肃杀。

王康手持圣旨，转身面向肃立的诸将谋臣，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刚毅、或沉凝、或兴奋的面孔。他缓缓展开圣旨，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般的穿透力，在初春的暖风中清晰回荡：

“诸君！兖州之尘未落，豫州烽火又起！刘辟、何仪、何曼、龚都、彭脱，五贼并起，聚众数十万！此去汝南，非为赏赐金帛，乃为天下黎庶，再赴刀山！”

“传令三军：休整结束！各部即刻起，全力备战！”

“匠作营：炉火不息，全力修补甲胄，赶制箭簇，尤其强弩箭矢！十日内，需备足三月之量！”

“辎重营：清点所有粮秣军资，装车备马！辅兵营新卒，加紧操练，随时待命补充战损！十日后，大军开拔！”

“战兵各部：厉兵秣马，检查武备！斥候队：先行南下，探查豫州敌情、道路、水文！”

“此战，乃奉天子明诏，会剿豫州群凶！奋武之名，当响彻中原！诸君，随我——砺剑汝南！”

“砺剑汝南！荡平妖氛！”诸将的怒吼，如同压抑的雷霆，在奋武大营上空轰然炸响！程昱与陈宫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那抹凝重后燃烧的战意。新的征途，已然开启。而王康的目光，似乎已越过陈留的营垒，投向了南方那片被战火炙烤的土地。那里，颍水的波涛，正等待着奋武铁蹄的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