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三国路 第277章 天山分野

建安十三年二月（公元208年3月），长安未央宫白虎堂的冰鉴犹存寒意，王康（字承业）指尖抚过军报上“赤谷城破，猎骄靡枭首，俘斩七万，天山以北诸部尽降”的朱批，眼底终于掠过一丝铁树开花般的暖意。舆图上，代表西征大军的深青箭头已贯穿乌孙故地，直抵天山以北的广袤草原。

“世子用兵，已得大将军三分神髓。”程昱（字仲德）沙哑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激赏，“破赤谷用司马懿‘火牛惊阵’之策，夜袭王庭；扫荡漠北，王泽公子率锐骑营千里奔袭，连破七部，降者如云！此役拓地数千里，得牛羊马驼百万计，精壮俘虏四万余口！丝路北道，自此畅通无阻！”他枯瘦的手指重重戳在天山那道蜿蜒的龙脉上，“然疆土骤阔，羁縻需立新章！乌孙名号虽绝，其地广人稀，部落星散，非强力镇抚不可安靖！”

王康凝视舆图，目光如炬。天山，这道横亘西域的脊梁，此刻成了天然的界碑。他提朱笔，饱蘸浓墨，在舆图上自龟兹以北的轮台起，沿天山山脊向东划下一条凌厉的墨线，直抵伊吾（哈密）：

“即日起，西域都护府改制！以此天山为界——”笔锋一顿，声震殿宇：

“天山以南，疏勒、于阗、龟兹、焉耆、车师前部及且末、精绝等南道诸城，设**安西都护府**！治所仍为乌垒城！原西域都护王固（字安国），改任**安西都护府都护**，总揽军政，抚绥南道！原西域都护府长史刘劭（字孔才），改任**安西都护府长史**，佐理民政教化！原西域屯田军校尉李孚（字子宪），改任**安西屯田军校尉**，辖屯田军一万三千人，戍垦如旧！原西域都护府所辖六营镇军（玉门、敦煌、阳关三战兵营，楼兰、且末、精绝三骑营），番号、员额、驻地不变，仍隶安西都护府节制！”

朱笔北移，墨线划过天山雪峰，覆盖广袤的伊犁河谷、准噶尔盆地直至阿尔泰山南麓：

“天山以北，原乌孙故地及降附之塞种、呼揭、坚昆等部落牧场，设**北庭都护府**！治所设于赤谷城旧址，赐名**定远城**！二公子王泽（字子润）——”王康声音陡然拔高，“加封**怀化将军**，擢任**北庭都护府都护**，开府仪同三司，总掌军政生杀！原大将军幕府从事胡昭（字孔明），熟稔边务文书，擢任**北庭都护府长史**，佐理民政编户！”

阶下肃立的兵曹掾赵俨（字伯然）、户曹掾崔琰（字季珪）精神一振，知道重头戏来了。新辟疆土，首重兵民！

“北庭新附，地广人稀，首务屯垦实边！”王康目光如电扫向赵俨，“着兵曹即选良家子及归化胡部精壮，组建**北庭屯田军**！额一万二千人！设校尉一员统辖！校尉人选——”他略一沉吟，“讲武堂戊科魁首韩岳（字伯崇），生于光和三年（180年），弓马娴熟，通晓羌胡语，授北庭屯田军校尉！”

“臣领旨！韩岳履历才干，确为干才！”赵俨肃然应命，迅速在怀中名册记下。

“再建北庭镇军六营！”王康声音斩钉截铁，“依制：战兵三营，骑兵三营！每营五千，合三万锐卒！此为镇抚漠北、震慑诸胡之基石！营号以驻地山川为名，校尉人选由兵曹自讲武堂近年俊彦中擢拔，报孤核定！”他目光扫过程昱、贾诩，补充道，“务必年轻敢战，忠诚可靠！”

赵俨心领神会，持笏奏道：“禀大将军！兵曹已预拟校尉六人，皆讲武堂甲等毕业，戍边有功，身世清白：

***定远营**（战兵营，驻定远城）：校尉张泰（字子安），光和五年（182年）生，陇西狄道人，擅守御筑垒；

***金微营**（战兵营，驻金微山隘口）：校尉陈武（字公勇），光和四年（181年）生，右扶风人，剽悍敢战；

***伊丽营**（战兵营，驻伊丽河畔）：校尉赵亢（字子威），光和三年（180年）生，太原晋阳人，沉稳多谋；

***鹰娑骑营**（骑兵营，巡弋鹰娑川）：校尉孙骁（字伯腾），光和五年（182年）生，安定临泾人，骑射精绝；

***蒲类骑营**（骑兵营，控蒲类海草原）：校尉周奋（字子扬），光和四年（181年）生，京兆杜陵人，熟悉草原；

***贪汗骑营**（骑兵营，扼贪汗山通道）：校尉姜猛（字公毅），光和三年（180年）生，天水冀县人，悍勇迅捷。

六人履历才干，皆经兵曹、都督府核验，请大将军定夺！”

“准！”王康朱笔一挥，六名年轻将领的命运便与北庭的戈壁草原紧紧相连，“着即授符印，赴北庭听怀化将军调遣！兵曹协同都督府，自凉州镇军、禁军后备中，汰选善战之卒补入六营！甲胄器械，由军器监优先供给！限六月前，六营成军，分赴防区！”

“诺！”赵俨声如洪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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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曹掾崔琰（字季珪）早已捧册待命，见兵事议定，即刻出列：“臣崔琰，奏报安西、北庭都护府户籍初核！”

“**安西都护府**（天山以南）：辖疏勒、于阗等十三要地，并屯田军镇、丝路商邑。原西域都护府治下汉民、归化胡及眷属六十万口，今岁新增荆襄、三辅徙民商贾一万三千口，西域诸国归附编户七千口，**合计六十二万口！**分置：乌垒城周边十八万口，疏勒十一万口，于阗九万口，龟兹八万口，焉耆六万口，车师前部五万口，其余诸城五万口。”

“**北庭都护府**（天山以北）：初设之地，人烟本稀。今核得世子扫荡收降之乌孙、塞种、呼揭、坚昆等部民，及掳掠精壮俘虏，计口四十万八千六百余！更益王泽公子收拢散落之汉民遗裔、匈奴别部及随军商贩匠作一万一千四百口，**合计六十二万口！**”崔琰声音沉稳，吐出的数字却重若千钧，“此六十二万口中，原乌孙部众约二十五万，塞种十万，呼揭八万，坚昆七万，汉民遗裔及杂胡十二万。其心未附，其俗未化，编户齐民，任重道远！已遣户曹干吏三十人，携《归化律》册籍，随胡长史（胡昭）赴定远城，会同怀化将军府，厘定部落，造册授田，力行教化！”

六十二万！与经营多年的安西等同！堂中诸臣皆感北庭潜力之巨，亦知其羁縻之难。此六十余万口，非温顺编户，乃新附之狼群！

王康颔首，对侍立一旁的仓曹掾周平（字公衡）、金曹掾徐岳（字公河）道：“新设两府，仓廪钱帛乃定海神针。安西府旧有积储，可暂维用度。北庭新立，百废待兴。仓曹即拨粮一百万石、盐五万石、肉干十万斤，输定远城义仓！金曹拨钱八千万，为怀化将军府开府及屯田军、镇军初创之资！更着牧监，选奶牛五百头、奶羊三千头随行，济新附妇孺！”

“臣等领旨！”周平、徐岳肃然应诺。此等调拨，无异于为北庭血脉灌注生机。

“传旨王泽、胡昭！”王康提笔疾书，字字如铁，“北庭之治，首在归化。编户授田，需示以仁；然有桀骜不驯、阴图复叛者，当施以雷霆！乌孙王族，凡男丁身高过车轮者，尽诛！余者与诸部降众，打散编户，分置伊丽、贪汗、蒲类诸水草之地，不得聚居！授田、贷种、赐畜，《归化律》与铁腕并举！一年之内，孤要北庭再无乌孙之号，唯有怀化将军治下之民！”

“再谕世子王湛！”王康笔锋更厉，“扫荡不可止步！天山以北，凡未献降表之部落，无论大小，皆视为乌孙余孽，犁庭扫穴！待北庭都护府建制初成，屯田军、镇军分驻要害，再行班师！归时，孤当亲迎于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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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化作八百里加急，携着帝国的意志，逆着尚未消融的天山风雪，向西疾驰。

定远城（原赤谷城）的焦土气息尚未散尽，王泽（字子润）立于残破的昆弥宫阙高台，怀化将军的印绶沉甸甸压于掌心。他俯瞰着城外如棋盘般新扎的军营与连绵的俘虏营，目光扫过正在户曹吏员呵斥下排队录籍的乌孙降众，最终落向北方苍茫的草原——那里，兄长的战旗仍在猎猎飞扬，继续着未竟的犁庭。

“将军！”长史胡昭（字孔明）青衫磊落，捧着一卷刚译出的部落名册，“塞种浑邪王遣其子献马千匹，请内附。然其部众三万，游弋于贪汗山北，观望不前。”

王泽按剑，嘴角勾起与其父神似的冷冽弧度：“传令贪汗骑营校尉姜猛（字公毅）：点兵两千，随本都护‘迎’浑邪王子！明日日出，兵发贪汗山！孤要亲眼看看，是塞种的马快，还是我北庭的陌刀利！”他转身，目光扫过肃立身后的韩岳（字伯崇）、张泰（字子安）等新晋将领，“屯田军即刻圈划伊丽河沃土，播下春麦！定远营三日之内，筑成内城地基！此非筑城，乃筑我北庭万世之基！诸君，铁与血开疆，粟与帛守土！深犁方始！”

“诺！”年轻将领们的吼声，混着塞外凛冽的风，卷向初春的北庭草原。帝国的犁铧，已深深楔入这片广袤的新土，其刃口所向，是比天山更高的秩序与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