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三国路 第228章 三箭齐发

建安四年正月初十（公元199年1月31日），长安城尚沉浸在年节的余韵里，未央宫前殿却已弥漫着铁与血的气息。炉火映照着阶下文武肃穆的面容，大将军王康玄甲未卸，指尖重重敲在巨大的舆图上，金玉之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敲碎了最后一丝暖意。

“钱粮之匮，马甲之缺，如鲠在喉！”王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目光扫过程昱、陈宫、贾诩等谋主，最终落在金曹掾徐岳（字公河）身上，“金曹徐岳！”

“臣在！”徐岳心头一凛，持牍出班。

“府库钱帛，岁计亏空近亿。坐困愁城，非雄主所为！孤命尔，即刻遣‘百乘商队’，持‘安西’符节，西出玉门！以我关中丝绸三万匹、精铁器五千件、并州烈酒千坛为资，重启丝路！换西域良马、波斯宝刀、大秦琉璃、于阗美玉！更要换回黄金、战马！打通商道，岁入须增五千万钱！此乃活水之源，不容有失！镇西将军王固所部，全力护持商道畅通！”王康的指令斩钉截铁，手指重重戳在舆图西陲的玉门关外，仿佛要凿开一条黄金之路。

“臣徐岳，领命！必倾金曹之力，疏通西域血脉，以商利补国用！”徐岳深深一揖，额角隐有汗意，却也燃起搏命一搏的炽热。丝路重启，干系重大，亦是金曹破局的唯一生路。

“礼曹孙乾！”王康目光转向另一侧。

“臣在！”孙乾（字公佑）持节出列。

“持孤手书与厚礼，南下巴蜀、荆襄、江东！拜会汉宁张鲁、益州刘璋、荆州刘表、吴侯孙策！言明我意：罢边境刀兵之扰，开边市互惠之利！我以朔方、河东之盐，太原、长安之铁，关中、并州之马，换彼巴蜀之锦、荆襄之粮、江东之铜、海盐！凡愿开关互市者，孤许其商税让利半成！纵是张鲁那五斗米道，只要肯卖粮卖铜，孤也与他做这买卖！此乃羁縻之策，亦是开源之道！”王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告诉他们，闭门守户，终成冢中枯骨。互通有无，方是生路！”

“臣孙乾领命！必凭三寸之舌，说动四方，为三州开此商贸生路！”孙乾目光灼灼，邦交纵横，正是其长技所在。

两道关乎钱粮活水的命令颁下，殿内凝滞的空气稍缓。然而王康的指尖，已如鹰隼般猛然北移，重重钉在舆图上那片代表塞外草原的空白之处！

“征南将军赵云！”王康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出鞘的寒刃。

“末将在！”赵云（字子龙）踏前一步，白袍银甲，气凝如山。

“孤命尔，即刻点兵！统胡骑营（王续）、越骑营（郭淮）、狼骑营（张横）、羌骑营（牛金）、蕃骑营（单经）、戎骑营（严纲）、游骑营（赵桓）、突骑营（王宪）、飞骑营（王栓）九营轻骑，并虎骑营（周仓）重甲铁骑，合五万精骑！以参军法正（字孝直）随军参赞！”王康的指令快如疾风，“自朔方出塞，北越阴山！安北将军张合（字儁乂）在云中，尔等东西呼应，横扫阴山以北之鲜卑部落！目标有三：一、尽掠其牛马牲畜，尤其是战马，以补我缺口！二、解救被掳汉民，悉数带回！三、焚其草场，毁其部落根基！勿求占地，务求削弱！轲比能部若敢来援，给孤狠狠地打！要让漠南草原，十年不敢南顾！”

“末将赵云领命！五万铁骑，定犁庭扫穴，扬威塞北，为大将军带回足够的战马与丁口！”赵云抱拳，眼中寒芒如星，塞外的风雪似乎已扑面而来。法正手持羽扇，嘴角噙着一丝冷冽的弧度，谋划草原，正合其奇诡之才。

赵云领命的声音尚在殿梁萦绕，王康的手指已如战锤般狠狠砸向舆图东方——冀州！那袁绍盘踞的膏腴之地！

“征东将军高顺！”王康的目光锁定阶下那位以铁壁着称的悍将。

“末将在！”高顺（字伯平）声如金铁交鸣，踏出班列，甲叶铿锵。

“孤命尔为主将！统禁军战兵营十六营（李敢陷阵、赵平中垒、王勇虎贲、王猛靖武、张扬义武、郝昭振武、何曼宣武、韩德建武、阎行彰武、王双忠武、侯选雄武、程银毅武、马玩威武、孟达定武、文聘镇武、梁兴奋武），合八万重甲锐卒！并豹骑营（廖化）、骁骑营（高横）、骠骑营（胡遵）、铁骑营（张绣）四营两万铁骑！”王康语速极快，每一个营号都代表着一支百战劲旅，“更拨辅兵三万随军，携三弓床弩三十具、霹雳车五十具！合计十三万大军！以陈宫（字公台）为军师，马超（字孟起）为副将！兵出壶关，剑指冀州！”

他的手指在邯郸、邺城、巨鹿几个大城上狠狠划过：“尔等任务，非为占地，而在坏其根基！破城之后，尽徙其民！无论士族豪强，抑或黎庶工匠，凡能走者，悉数迁入我并州西河、太原、上党诸郡！毁其城垣，焚其仓廪！袁本初不是自诩带甲百万，粮秣如山吗？孤要让他变成无兵可征、无粮可用的空壳！镇东将军于禁（字文则）在壶关，安东将军张辽（字文远）在雁门，尔三人合力，务必撕开袁绍太行防线！记住，快进快出，如雷霆扫穴，迁光，抢光，烧光！孤要冀州元气大伤！”

“末将高顺领命！十三万将士，必为大将军犁平冀南，尽迁其民，断袁绍根基！”高顺抱拳，声音里是磐石般的坚定。陈宫抚须，眼神锐利如鹰隼，迁徙毁城，破敌根本，正是其谋国之策。马超按捺着眼中跃跃欲试的战火，能率军攻入袁绍腹地，正是洗刷过往、再立新功的良机！

“程昱、贾诩！”王康目光最后扫过两位谋主。

“臣在！”程昱（字仲德）、贾诩（字文和）齐声应道。

“坐镇长安，总揽后方！粮秣转运，军情传递，新附安置，三州维稳，尽付尔等！但有差池，唯尔等是问！”

“臣等必鞠躬尽瘁，确保三路大军无后顾之忧！”程昱、贾诩深深一揖，肩头似有万钧之重。

王康猛地一挥袍袖，声震殿宇：“三箭齐发，利在千秋！西域商道开我财源，漠北铁骑夺我战马，冀州烽火断敌根基！此乃破局之战，亦是奠基之战！诸将——”

“末将（臣）在！”阶下山呼。

“依令而行，克期进兵！深青旌旗所指，挡者披靡！散！”

“谨遵大将军令！万胜！万胜！万胜！”

未央宫厚重的殿门轰然洞开，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沫倒灌而入，却瞬间被殿内冲天的肃杀战意驱散。赵云、高顺、马超、法正、陈宫等将星鱼贯而出，步履带风，直扑各自军营。传令的快马如离弦之箭，自长安四门飞驰而出，将大将军的钧令传向朔方边塞、壶关雄隘、玉门西陲！

***

正月二十，朔方郡，临戎新城。

寒风卷着雪粒，抽打在冰冷的城垛上，发出呜呜的厉啸。城外，五万铁骑已列成一片钢铁与毛皮的海洋。胡骑营的归化匈奴骑士皮袍外罩着镶铁皮甲，羌骑营的勇士背负角弓，戎骑营的氐人紧握长矛，蕃骑营的杂胡剽悍难驯。九支轻骑如同九条蓄势待发的恶狼，拱卫着中央那支最为显赫也最为沉重的力量——虎骑营。

千名虎骑，人马俱着重甲！骑士全身包裹在冷锻的铁札重甲之中，只露出两道森然的目光，连胯下雄健的战马亦披挂着覆盖额顶至蹄腕的全身马铠，如同移动的铁塔。丈八长的厚重马槊斜指苍穹，长柄破甲战斧或沉重的铁骨朵悬挂鞍侧。周仓（字元福）如同铁塔般立马阵前，巨斧拄地，声若洪钟：“儿郎们！大将军令！出塞，杀胡，抢马，救人！让那些鲜卑狗崽子，尝尝咱们虎骑的铁蹄是什么滋味！”

“吼！吼！吼！”千名重骑以铁拳捶击胸甲，沉闷的轰鸣压过了风声。

阵前，赵云银甲白袍，龙胆亮银枪挂在鞍侧，手持令旗。参军法正裹着厚实的狐裘，立于其身侧，羽扇轻摇，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北方阴山那起伏的、被白雪覆盖的暗影。

“安北将军张合（儁乂）处，军情司联络如何？”赵云沉声问道。

法正嘴角微扬：“将军放心，三日前飞鸽已至。张将军亲率云中营、阴山骑营精锐八千，已出高阙塞，直插弹汗山以东的牧歌草原。我军自此出强阴塞，横扫西侧敕勒川、白道川！东西对进，轲比能顾此失彼，其部必乱！”

“好！”赵云眼中寒光一闪，龙胆枪猛然前指，“传令！胡骑营、越骑营为前导斥候，游弋五十里！主力分为三股，梯次而进！遇小部落，雷霆扫灭，夺其牲畜，救其汉奴！遇大部落，焚其草场，驱散其民，寻机歼其主力！虎骑营为中军锋矢，随我行动！目标——敕勒川鲜卑王庭别部！出发！”

“呜——呜呜呜——！”苍凉的牛角号撕裂寒风。

五万铁骑，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涌出强阴塞残破的城门洞，碾过冰封的河面，向着阴山以北那片广袤而危机四伏的雪原，汹涌而去！铁蹄翻起黑色的冻土和雪沫，在洁白的原野上留下无数道狰狞的伤疤。塞外的寒风如刀，却吹不冷将士胸膛中那团被大将军点燃的掠夺之火。

与此同时，太行山脊，皑皑白雪覆盖着蜿蜒的巨龙。壶关那险峻的城楼之上，“于”字大旗在凛冽山风中猎猎狂舞。

镇东将军于禁（字文则）按剑鹄立，甲胄上凝着一层薄霜，目光如鹰隼般穿透关隘的晨雾，死死锁住关东冀州的方向。脚下关城内外，人喊马嘶，一片肃杀忙碌。辅兵们喊着号子，将沉重的三弓床弩部件和包裹严实的霹雳车石弹，通过加固的坡道推上关墙。战兵营的士卒正在最后一次检查随身横刀、破甲锥箭囊，皮甲摩擦发出沙沙声响。

一骑快马自关内驰道狂奔而至，马上骑士滚鞍落马，将一封火漆密信高举过头：“报！镇东将军！征东将军高（顺）部前锋三营，已抵关西二十里鹿台山！陈（宫）军师、马（超）副将随行！”

于禁眼中精光暴涨，一把抓过密信，撕开封口，快速扫过，脸上线条如铁铸般冷硬：“好！传令！壶关营、滏口营、东陉营即刻出关，前出三十里，清除袁军斥候，占据滏口陉东侧高地，接应高将军主力入关！上党骑营游弋侧翼警戒！全军备战，只等高将军令旗所指，便是我等东出太行，犁庭冀南之时！”

“得令！”身后数名传令兵轰然应诺，飞奔下城。

于禁转身，望向西方。群山叠嶂之后，一支更为庞大、更为沉重的力量正滚滚而来。他知道，自己扼守的这道雄关，即将成为大将军断袁绍根基的利刃出鞘之地！深青色的旌旗，将要染红冀州的沃野。

而千里之外的玉门关，驼铃声第一次压过了风沙的呜咽。金曹组织的庞大“百乘商队”，满载着丝绸、铁器和美酒，在王固所部精骑的护卫下，缓缓驶出关门，金色的“安西”符节在夕阳下熠熠生辉，指向黄沙尽头那片神秘而富庶的西域。财货的活水，正艰难却坚定地试图重新流淌。

三支利箭，已离弦而出，带着深青霸业的决绝与渴望，分别射向财富的丝路、战马的草原与仇雠的腹心！长安城未央宫的灯火，彻夜长明，静候着八方风雷激荡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