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三国路 第169章 砺兵增户

初平二年十月廿二（公元191年），晋阳州牧府。初冬的寒气渗入堂中，却压不住程昱话语间裹挟的凛冽烽烟。他展开军情司新抵密报，声音沉稳依旧：

“禀州牧！十月上中旬，天下乱局更炽。司隶长安，郿坞之内，董卓宴饮无度，然扈从甲士日增，出入如临大敌。吕布怨气难抑，数次称病不朝。司徒王允府中，暗流涌动。三辅之地，流民冻毙者日众，西凉军弹压愈酷，长安四门时有小股乱民冲击，旋被扑灭。流言如刀，‘千里草’之谶愈传愈广。”

“关东之地，兖州曹操，自领州牧后，大肆招揽贤才，整顿吏治，屯田练兵，其势日隆。豫州袁术，闻曹操骤起，既忌且疑，遣使责问其僭越之罪，操虚与委蛇，实则厉兵秣马，图谋豫北。袁绍处，文丑败归，损兵折将，河间前线攻势顿挫。公孙瓒得喘息之机，加固巨马水（拒马河）防线，并遣使再至晋阳，深谢州牧援手之德，重申盟好。然袁绍痛定思痛，已令颜良收缩防线，加固邺城、巨鹿、中山、常山诸郡守备，深沟高垒，以防我铁骑再袭。”

程昱语落，堂内气氛凝重。曹操的崛起与袁术的猜忌，为中原再添变数；袁绍虽受重创，却如受伤的猛虎，舔舐伤口，筑起藩篱。王康的目光扫过肃立的诸将，最终落在赵云、张辽、王续、王宪、王栓身上。五将虽风尘仆仆，然眼神依旧锐利，只是眉宇间难掩疲惫与痛惜。三万铁骑破冀，斩获空前，代价亦巨。

“子龙，诸卿，”王康的声音带着肯定与沉痛，“冀州一战，破文丑，焚仓廪，掠生民二十余万，壮我并州根基，挫袁本初锐气，厥功至伟！然将士折损，亦令人痛心。兵曹，详报诸营损失！”

兵曹掾赵俨肃然出列，展开簿册：“禀州牧！冀州之役，自九月二十出飞狐陉，至十月初三蒲阴大捷、初五回师井陉，大小十余战。六营三万铁骑，总计阵亡三千九百八十七骑！重伤致残，无法归伍者两千四百一十五骑！轻伤愈后可归队者未计。”

他目光扫过五将，声音沉重：“其中，骁骑营（赵云亲统）正面硬撼文丑主力，血战落雁坡，阵亡一千三百五十六骑，重伤五百七十二骑！狼骑营（张辽）、胡骑营（王续）、突骑营（王宪）、飞骑营（王栓）于侧翼突击、伏击、断后、迁徙护卫诸役，合计阵亡一千八百三十一骑，重伤一千零四十三骑！游骑营（张合）专司遮断、哨探、焚桥毁路，阵亡八百骑，重伤八百骑！”

巨大的伤亡数字让堂内一片沉寂。尤其骁骑营，作为绝对主力，损失近半，元气大伤。

“胡骑、狼骑、突骑营，多选胡骑降卒，”王康的目光转向王续、王宪、张辽，“此战折损，尤以尔等为甚。兵源补充，当如何措置？”

王续抱拳道：“禀州牧！胡骑营多休屠、鲜卑健儿，剽悍善骑。今营中缺额近三成，若从辅兵营汉民中补充，恐难速成其技，亦损胡骑剽悍之风。末将请自五郡苦役营中，择选精于骑射、愿归化效力之胡人俘虏补入！”

“末将附议！”王宪、张辽亦道，“狼骑、突骑营亦多胡骑，补充之法当同！”

王康颔首，此议正合其意。他看向兵曹赵俨与典狱司主官（隶属法曹）苏则：“着兵曹会同典狱司、各郡苦役校尉，即刻清查五郡苦役营！凡原休屠、鲜卑、羌、乌桓等部俘虏，年十六至三十岁，精于骑射，身强体壮，无大恶劣迹，且愿签‘归化效死状’者，择优选拔，补入狼骑、胡骑、突骑三营！总数限五千人！务求精悍，宁缺毋滥！入选者，即脱苦役籍，入军籍，享战兵之饷！阵亡伤残，抚恤同汉兵！”

“诺！俨（则）领命！”赵俨、苏则肃然应道。此策既能快速补充精锐胡骑，又能以军功厚待激励苦役归化，可谓一举两得。

“骁骑营乃我汉骑精锐，根基所在！”王康目光转向赵云，“子龙，尔营缺额，当由辅兵营汉民精锐中择优选补！兵曹、吕岱！”

“末将（下官）在！”吕岱出列。

“着辅兵营校尉吕岱，会同兵曹，自辅兵营二万七千八百员中，择选年十八至二十五岁，汉民良家子出身，操练精熟，通晓军令，意志坚定，且骑术娴熟者，优先补入骁骑营！补足其战损缺额一千三百五十六员！所补兵员，务必为精锐中之精锐！”

“诺！岱必精挑细选，为赵将军输送健儿！”吕岱高声领命。

王康沉吟片刻，又道：“辅兵营，乃我军后备基石。冀州之役，转运粮秣、接应迁徙、护卫辎重，亦出力甚巨。今战兵各营整补，辅兵营亦需扩编，以应未来之需。吕岱！”

“末将在！”

“着汝于并州九郡，招募新卒！凡汉民良家子，年十七至二十二岁，身家清白，体格健壮者，皆可应募！募兵额一万二千二百员！募得新卒，与辅兵营现有员额合并，整编为三万员！严加操训，务求精熟！”

吕岱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辅兵营扩充至三万，其责更重，其势更强！“末将领命！必练就三万劲卒，为州牧前驱！”

“高顺，”王康看向东线主将，“井陉口防线，仍需严备。文丑虽败，袁绍心腹之患未除。四营战兵（陷阵、靖武、奋武、义武）亦需汰弱留强，补充缺额。着汝会同兵曹，自辅兵营现有员额中，择选步战精熟者，优先补足四营战损之额！辅兵营新卒募齐后，亦需择优为战兵营储备后续兵员！”

“诺！顺即刻着手！”高顺应道。

军事整补方略已定，王康转向户曹掾崔琰：“冀州所掠二十一万余口已安置，今岁流民吸纳亦未止歇。并州九郡，今岁户籍实数，当有增益。户曹报来！”

崔琰早有准备，捧起厚厚一摞新编户册，声音洪亮中带着自豪：“禀州牧！托州牧洪福，赖诸司勤勉，今岁并州九郡，生聚大盛！自初平元年秋至今，新增户籍人口如下：”

“其一，荡平黑山所获俘众及解救百姓，总计十一万七千八百余口，依前制安置于朔方、五原、云中、定襄、西河五郡，已尽数落籍。”

“其二，冀州之役所掠丁口，实收二十一万三千七百余口，亦尽数安置于上述五郡，授田造册。”

“其三，自六月初至十月中，三关（壶关、井陉口、飞狐口）流民安抚司所纳流民，新增七万三千五百余口！此流民多来自冀州战乱、司隶三辅、兖州动荡之地，亦依《授田令》妥善安置于九郡，尤以朔方、五原、云中、太原、上党吸纳为多。”

“其四，九郡自然增长及零星归附，约一万八千余口。”

崔琰略顿，报出最终数字：“扣除今岁各郡因老病、战殁抚恤等自然减员约九千七百口，初平二年冬，并州九郡在册户籍人口，总计一百四十六万三千三百余口！较初平元年秋，净增三十七万五千七百余口！”

一百四十六万！这个数字如同巨石投入深潭，在堂内激起巨大波澜！文武诸臣脸上皆露出震撼与狂喜之色！短短一年，人口激增近四成！此乃并州前所未有的生聚伟绩！

崔琰继续道：“其中，汉民九十七万八千余口；归化胡民四十八万五千三百余口。新增人口，七成以上安置于朔方、五原、云中、定襄、西河五边郡，屯垦戍边，充实北疆。太原、上党、上郡、雁门四郡亦有增益。苦役营丁壮，经抽调补充胡骑营及自然损耗，现余十八万一千口，分隶五郡苦役校尉。”

“好！好一个生聚大盛！”王康抚掌而赞，眼中精光四射。一百四十六万人口！这是比四百万石存粮更令人振奋的根基！有了人，就有了源源不断的兵源、劳力、税赋，有了争雄天下的最雄厚资本！

“仓廪实，户口增，此乃并州强盛之本！”王康环视堂下，声音铿锵，“然乱世之中，根基愈固，愈需砺兵秣马，以卫家园！诸将听令！”

“赵云！张辽！王续！王宪！王栓！”

“末将在！”

“尔等六营铁骑，依今日所议，速速整补缺额，汰换伤马，修葺甲胄兵刃！胡骑三营新补者，严加操训，务求融入战阵，重现锋芒！骁骑营新血，子龙需倾力锤炼，复其精锐！”

“诺！必不负州牧所望！”诸将齐声应命，战意重燃。

“高顺！”

“末将在！”

“四营战兵，整补之后，屯驻井陉口防线，不可懈怠！辅兵营新卒招募整训，吕岱需全力以赴，限期完成！”

“诺！”

“程昱！军情司，长安、冀州、兖州，三处烽烟，尤需紧盯！我要知晓董卓何时图穷匕见！袁绍如何舔舐伤口！曹操如何虎踞兖州！”

“属下明白！天下风云，旦夕必报！”

王康步下帅台，立于堂前。窗外寒风呼啸，卷起几片枯叶。堂内，却是一片砺兵秣马、生聚壮大的灼热气象。五营胡骑将从苦役营中浴火重生，骁骑营自辅兵营补充精血，三万辅兵即将成为新的后备基石。而那一百四十六万并州生民，便是这深青色根基下，最汹涌澎湃的力量源泉。司隶长安的流言已如沸汤，那柄悬在董卓头顶的利剑，落下的日子，恐怕不远了。并州这架磨砺得愈发锋锐的战争机器，静待着下一个足以震动天下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