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三国路 第154章 谋定并州

初平元年正月廿五（公元190年），朔方兴庆城将军府正堂内炭火炽热，却压不住程昱带来的司隶情报中透出的血腥与寒意。他将军情司腊月、正月两份《天下要情月报》并数封八百里加急密报呈于王康案前，声音沉凝：

“将军，董卓与关东联军对峙僵局已破！腊月以来，洛阳惊变连连！”

“迁都长安！程昱点出第一份密报核心，“董卓惧关东联军（尤以孙坚为甚）兵锋，更畏其据敖仓、断粮道，竟于腊月十七悍然挟持天子、公卿百官及洛阳百姓数百万口，强迁都长安！行前纵火焚烧洛阳宫室、宗庙、府库、民宅！二百载帝都，尽化焦土！百姓号哭于途，冻饿倒毙、遭西凉军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其状惨绝人寰！”堂内众人闻之，无不色变，陈宫更是攥紧了羽扇。

“汴水大战！”程昱抽出另一封染着烽烟气的急报，“就在董卓主力西迁之际，奋武将军曹操，率其新募之卒五千（多为卫兹等陈留豪强资助之家兵），兼张邈部将卫兹所率数千陈留兵，自酸枣大营愤然西进，欲追袭董卓后军！正月十一，于荥阳汴水之畔，遭遇董卓大将徐荣伏击！”

程昱声音微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徐荣乃西凉宿将，以逸待劳，伏精骑突袭！曹军多为新卒，力战不支，伤亡惨重！曹操身中流矢，战马被创，几遭不测！幸得堂弟曹洪舍命让马，方得突围…而陈留义士卫兹…”程昱抬眼看向王康，“为掩护曹操断后，身陷重围，力战殉国！”

“卫兹？！”王康霍然起身，案几被带得一声闷响！那个目光深远，在他微末之时便倾力相助的长者！一幕幕往事如电光石火掠过心头——”

一股混杂着剧痛与暴怒的气息猛地冲上王康顶门！他双目赤红，一拳重重砸在案上，一个粗陶茶杯应声碎裂，锋利的瓷片刺入掌心，鲜血顿时涌出，他却浑然不觉。

“董！卓！徐！荣！”这四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中迸出，带着滔天的杀意与刻骨的悲愤！卫兹于他，非仅为资助者，更是乱世中罕见的识人之明、雪中送炭的恩义长者！此仇，已不共戴天！

堂内一片死寂，唯闻王康粗重的喘息与炭火爆裂的噼啪声。程昱、陈宫皆垂首肃立，他们深知卫兹对王康的知遇之恩。良久，王康缓缓松开滴血的拳头，任由鲜血滴落舆图上洛阳的位置，声音沙哑如铁石摩擦：“卫公…厚恩未报…此仇，王康必以董卓、徐荣之血祭之！”

他强压翻腾的心绪，目光如寒冰扫向程昱：“曹孟德如何？”

“曹操仅收拢残兵数百，退回酸枣。”程昱沉声道，“然经此一败，酸枣联军诸公胆寒，再无一人敢西进！孙坚虽在梁东亦遭徐荣小挫，然锐气未失，正收拢部众，似有再战之意。董卓则挟天子安然入长安，留吕布等守洛阳周边关隘，自拥重兵坐镇关中。关东诸侯，空耗钱粮，坐视良机流逝，败局已定！”

陈宫此时踏前一步，羽扇指向舆图并州全境，眼中闪烁着洞悉时局的光芒：“将军！董卓强迁帝都，焚毁洛阳，挟持天子，已尽失天下人心！其退守关中，自顾不暇，关东诸侯貌合神离，难成大事！此正天赐良机于我朔方！”

他手指重重敲在并州（并州刺史部）疆域上：

“并州本辖九郡！今我朔方军已握朔方、五原、云中、定襄、西河、上郡六郡！唯余太原、上党、雁门三郡尚处名义归属朝廷（实为董卓控制），然并州刺史丁原早被吕布所杀，此三郡实乃无主之地！各郡太守或为董卓所署庸碌之辈，或为地方豪强自守，皆不足虑！”

“董卓此时焦头烂额，既要弹压关中，又要防备关东，更惧孙坚等锐师！其对我朔方雄踞塞北，必存忌惮安抚之心！”陈宫语速加快，带着谋士的锐利，“宫请将军，即刻以‘屏护西京（长安）、震慑北狄’之名，遣使赴长安，向董卓求取并州牧、征西将军之职！此二职，一为总揽并州军政之封疆大吏，一为开府统兵之重号将军！名正言顺，正合其时！”

他目光炯炯：“董卓为求西线安稳，绝不愿此时再树强敌于北疆！十之**会顺水推舟，以空名虚职结好将军！只要诏书印绶一到，将军即为朝廷正式册封之并州牧、征西将军！届时传檄太原、上党、雁门，三郡太守，顺者留任，逆者讨之！并州九郡，传檄可定！以此为基业，进可逐鹿中原，退可虎踞北疆，天下谁可轻觑？”

王康滴血的手掌缓缓按在并州全境之上，冰寒的杀意与宏阔的战略在胸中交织翻滚。卫兹的血仇刻骨铭心，但陈宫之谋，直指王霸之基！他深吸一口气，眼中悲痛化为沉凝如山的决断：

“公台此策，老成谋国！卫公之仇，必报！然并州基业，乃卫公当年所期许之‘驰骋塞上’的根基！取并州，正是承其遗志，奠复仇之基！”

“礼曹掾孙乾！”王康声音斩钉截铁。

“下官在！”孙乾肃然出列。

“汝精于礼仪辞令，即刻持本将亲笔书信并厚礼，出使长安！面谒董卓，陈说利害：朔方愿为西京北屏，震慑鲜卑、匈奴，保关右安宁！所求者，并州牧以总边事，征西将军以开府专征！言辞务必恭顺谦卑，然立场寸步不让！董卓若允，则朔方与相国共保西京；若不允…”王康眼中寒光一闪，“则北疆铁骑或难自安！汝可自行斟酌措辞，务必功成！”

“乾，领命！必不辱使命，取印绶而归！”孙乾深知此任关乎全局，郑重长揖。

“诸将听令！”王康染血的手掌握紧剑柄。

“末将在！”高顺、赵云等齐声应诺，声震屋梁。

“全军整备，厉兵秣马！甲胄换装，加速推进！粮秣军械，足额储备！待孙乾携诏而归，便是我朔方铁流席卷太原、上党、雁门之时！并州九郡，深青一统，在此一举！”

“诺！”凛冽的战意瞬间充斥大堂。

王康独立舆图前，目光从卫兹殉难的汴水，移向并州南三郡，最终定格在长安方向。掌心伤口的血已凝结，如同烙印。卫公，你在天之灵且看，承业必取这并州山河为基，砺此锋刃！董卓、徐荣…待我根基铸成，铁骑南下之日，便是尔等血债血偿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