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三国路 第144章 秣马定襄

中平五年八月二十（公元188年）

五原郡高阙塞外，金色麦浪翻滚至天际。临时搭建的丈高土台上，王康身着玄色常服，腰悬横刀，亲手将一束饱满的麦穗投入熊熊燃烧的社稷鼎中。青烟笔直升腾，与塞外澄澈的碧空融为一体。台下，朔方、五原、云中、西河四郡的农官、屯田校尉、归化屯头人及白发耆老肃然跪拜，浑厚的祝祷声在旷野间回荡：

“皇天后土，佑我丰年！将军仁德，泽被苍生！”

礼毕，王康转身，目光扫过台下广袤的田野和远处蜿蜒的黄河。收获的号子此起彼伏，满载麦捆的牛车在田埂上排成长龙，空气里弥漫着新麦的甜香与泥土的厚重气息。

“启禀将军！”户曹掾梁习手持朱漆木牍，声音洪亮地穿透田野，“四郡秋收总览，今岁天时顺遂，军民戮力，实乃前所未有之大稔！”

“朔方郡：”梁习朗声道，“屯田军校尉王祢督率万人，引黄淤灌，新垦河滩地成效卓着。岁入粟麦，共计四十八万石！官仓充盈，足支军民两年之食。归化屯胡民所垦草场田，亦收青稞、糜子近十万石，畜群蕃息，仓廪自足。”

“五原郡：”他目光转向新任屯田校尉国渊，“国校尉承枣祗旧制而锐意精进，推广‘代田法’深耕，引支渠溉高岗之地。岁入粟麦五十二万石！较去岁增产逾三成！新附归化屯所辟旱地，亦收杂粮八万石，民无饥馑之忧。”

“云中郡：”梁习续报，“太守刘馥、屯田校尉牵招，督军民于阴山南麓广辟梯田，引山泉灌溉。岁入粟麦三十八万石！边郡新复，有此之获，实属不易。归化屯半牧半耕，畜产丰饶，粮储亦有六万石。”

“西河郡：”他声音略沉，却带欣慰，“太守徐邈、屯田校尉枣祗，于战后废墟间抢种晚粟，又广收野荞、山薯补益。岁入虽仅二十二万石，然加缴获叛胡存粮及山货，足保新附军民今冬明春无虞！归化屯新立，所获有限，亦有三万石杂粮入仓。”

“四郡官仓总储粮，”梁习提高声调，带着丰收的激昂，“计官屯正粮一百六十万石！归化屯余粮二十七万石！辅以肉干、盐储，足支四郡军民并二十二万苦役两年之需！河套粮仓，名副其实！”

王康微微颔首，目光投向侍立一旁的马监令韩暨：“马监，秋高马肥，我朔方铁骑筋骨如何？”

韩暨精神抖擞，出列奏报：“禀将军！天驷苑及各郡官牧，今岁战马孳育远超预期！现有肩高四尺二寸以上良驹，两万五千匹！可充军驮之驽马、驮马，八万匹！牛存栏十六万头，羊一百一十五万只！战马膘肥体壮，蹄铁新换，只待将军鞭指！”

“好！”王康眼中锐芒一闪，声音陡然转厉，如金铁交鸣，震彻高台，“粮秣丰足，战马腾骧！荡平北疆最后一隅顽敌，正当其时！”

他踏前一步，猩红氅衣在塞外秋风中猎猎作响：

“着令——”

“骁骑校尉赵云！”

“末将在！”白袍银枪的赵云应声出列，声若龙吟。

“以汝为征定襄先锋大将！统骁骑营本部五千精骑，并张合游骑营、张辽狼骑营、王续胡骑营、王宪突骑营、王栓飞骑营（飞骑营新成，随军历练）！”王康马鞭遥指东方，“五胡汉一，六营铁骑，合兵三万！为全军前导，扫荡定襄塞外诸胡部落，控扼要道，遮断敌援！遇顽抗之胡部，”他声音冰寒，“男丁尽没苦役营，女子幼童编入归化屯，牛羊马匹，皆为军资！”

“云，领命！”赵云抱拳，凛冽杀气透甲而出。

“陷阵校尉高顺！”

“末将在！”高顺踏出，如铁塔峙立。

“以汝为中军主将！统陷阵营、中垒营、虎贲营、靖武营，四营战兵两万锐卒！”王康目光扫过于禁、王固、徐晃诸将，“并吕岱辅兵营精壮一万，专司攻城拔寨、押运辎重、战场救护！步骑协同，直捣定襄郡治成乐城，犁庭扫穴，克复全境十二县！”

他展开手中舆图，十二城名如钉楔入并北山川：

“成乐、桐过、都武、武进、襄阴、武皋、骆、定陶、武城、武要、定襄、复陆！此十二城，秋收之后，当尽易朔方旌旗！所俘汉民，无论原籍何处，皆循朔方《授田令》，就地分田立户，编入屯垦！”

“末将等，誓平定襄！”高顺率四营校尉轰然应诺，铁甲铿锵。

“三日后，辰时初刻！”王康声震四野，“全军发于五原大营！吾当亲提虎卫，坐镇中军，观诸君建功！”

军令既下，高台上下肃杀之气陡升。秋风吹过无边的麦浪，也掠过台下深青色的军阵。赵云翻身上马，照夜玉狮子引颈长嘶，六营骑兵的旌旗在旷野间次第展开，如同铺向东北方向的铁色洪流。高顺则率诸将转身步入中军大帐，沙盘前瞬间围满凝重的身影，攻城序列、补给路线、伤员转运的部署争分夺秒。

王康独立高台，望向东方层林尽染的群山。定襄十二城，是嵌入朔方、云中、西河三郡之间的最后一块顽石。拔除此楔，则并北四郡将彻底连成铁板，北御鲜卑，南瞰司并！身后，金黄的麦海翻涌着生民的希望；身前，玄青的兵锋已指向血火的征途。塞上秋光里，战鼓未擂，而杀伐之气已直冲霄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