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三国路 第112章 五原涤尘

中平三年（公元一百八十六年）六月初九，九原城头的玄赤旗在塞外炽烈的阳光下猎猎招展，投下的阴影已覆盖了整片浸血的战场。赫连勃兰狰狞的首级高悬于北门箭楼，焦黑的血迹引来了盘旋的鹰鹫，无声地昭示着五原郡新主的威严。赵云、张合分统的骁骑精骑，如同两股无情的铁流，一人双马，携九原大胜之威，自九原城汹涌而出，分东西两路，席卷向五原郡其余诸县！

东路，赵云银甲白袍，照夜玉狮子四蹄翻飞如电。麾下张合、王续、王宪三营精骑紧随其后，马蹄踏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兵锋直指稒阳（包头东）、成宜（乌拉特前旗东北）、宜梁（包头西南）、武都（固阳西）四县。沿途所见，昔日盘踞于此的卢水胡、鲜卑小股马匪早已闻风丧胆。九原城头的血腥景象与汉军铁骑的赫赫威名，比任何檄文都更具威慑力。

稒阳残破的土垣下，几个卢水胡小头目带着数百骑惶然出迎，远远便滚鞍下马，跪伏于尘埃之中，双手将象征权力的骨杖与弯刀高举过头：“将军饶命！我等愿降！愿奉汉家号令，永不为叛！”赵云勒马，亮银枪斜指，声音清冷如冰：“弃械！缚手！丁壮随军为役，妇孺归化屯听候发落！若有异心，九原城头便是榜样！”降众噤若寒蝉，无人敢有半分违抗。成宜、宜梁情形大抵如此，零星抵抗甫一接触便被铁骑碾碎，头目枭首悬旗，余众尽成俘虏。武都稍远，一股自恃勇力的屠各小部试图据守一处废弃烽燧顽抗，赵云亲率百骑突击，亮银枪如银龙探海，连挑七名护卫，生擒其酋，余众瞬间瓦解。

西路，张合沉稳如山，统精骑直扑临沃（五原西北）、河阴（达拉特旗西）、曼柏（达拉特旗东南）三县。他的铁骑如同精准的梳篦，反复横扫广袤的草场与沙碛之地。临沃、河阴境内尚有千余汉民遗存，骨瘦如柴，困守于简陋的土围。见汉军旗号，无不扶老携幼，涕泪横流，跪拜于道旁：“王师！是王师啊！”张合下马抚慰，令辅兵分发口粮，登记造册，承诺护送回兴庆或就地安置。对那些依附休屠、屠各的小部落，张合则毫不留情。曼柏境内一支约千余帐的休屠别部，自恃与赫连勃兰同宗，拒不归降，试图凭借一处沙丘地带负隅顽抗。张合分兵两翼包抄，亲率精骑中央突破，强弓劲弩开路，长槊马刀劈砍，一个时辰便将其营盘踏破，阵斩其酋及悍匪三百余级，俘获丁壮近两千口，妇孺三千余。血淋淋的场面，让沿途所有心怀侥幸的小部落彻底胆寒，纷纷遣使请降，缚酋献刀，唯恐步其后尘。

捷报如同雪片般飞回九原城外的中军大营。王康端坐帅案之后，典韦按戟侍立，程昱、陈宫、吕岱等肃立两侧。赵云、张合的军报详实而冷酷：

“稒阳、成宜、宜梁、武都四县：卢水胡、鲜卑马匪大小七股，尽数剿平或迫降。阵斩顽抗头目五十一级，悍匪八百余级。俘获丁壮四千三百余口，妇孺七千六百余口。解救被掳汉民一千一百余口。”

“临沃、河阴、曼柏三县：扫灭休屠残部、屠各依附部三支。阵斩顽酋三名，悍匪五百七十级。俘获丁壮六千八百余口，妇孺九千二百余口。解救遗存汉民一千五百余口。”

“西安阳（乌拉特前旗东南）：屠各首领乌维闻赫连勃兰授首，九原陷落，已于五日前尽焚营帐，裹挟部分部众，仓惶西遁阴山深处。其部内讧，沿途离散者众。末将等已分兵追剿其断后残部，俘获丁壮两千余口，妇孺四千余口，缴获牛羊数万。乌维本人仅率数千亲信遁入深山，行踪由王栓斥候营严密追踪。”

“至此，五原郡稒阳、成宜、临沃、河阴、宜梁、武都、曼柏七县，已无成建制之抵抗。零星马匪，不足为虑。”

王康的目光扫过军报上冰冷的数字，最终落在“俘获丁壮一万三千九百余口，妇孺二万零八百余口”之上。他手指重重敲击帅案，声音如同塞外的寒风，凛冽而无情：

“传令！凡俘获之胡虏丁壮，无论贵贱，尽数打入苦役营！着彭脱加派监兵，严加管束！此一万三千九百口，连同九原之战俘获一万八千口，合三万一千九百口！皆为筑城、开矿、屯田之役畜！劳作满五年，无大过者，方有脱籍之望！逃亡、暴乱者，立斩悬首！”

“凡俘获之胡虏妇孺二万零八百口，着户曹掾梁习、理番院正田豫主持，甄别安置。身强力壮之妇，可配予此战有功之将士为妻妾！着兵曹掾赵俨速拟有功将士名册，按军功高低排序，由高至低，自行挑选！余者，尽数编入归化屯，授田劳作，严加教化！”

“凡解救之汉民二千六百余口，着户曹优先登记造册，授田安家，贷予粮种耕牛，免赋三年！此乃我汉家骨肉，务必优渥！”

“缴获之牛羊驼马，着牧曹掾温恢、马监令韩暨，即刻清点接收！凡肩高四尺二寸以上之良驹，尽数充入官营马场，留待育种！余下驽马、驮马，着吕岱辅兵营协助，速速分派！”

王康目光转向诸将，尤其在高顺、于禁、徐晃、王固四人脸上停留：“我奋武战兵四营，陷阵、中垒、虎贲、靖武，计两万精锐步卒！经年血战，功勋卓着！然塞外广袤，步卒奔袭，常失先机！今五原之战，缴获驽马、驮马逾四万匹！着即日起，四营战兵，人配一马！无需皆为战马，驽马、健走之驮马亦可！使其行军可乘，临战下马结阵！成军之日，我奋武两万健儿，皆为可驰骋千里的‘骑马步兵’！机动力倍增！高顺、于禁、徐晃、王固！各部整训，务求娴熟！”

四将闻言，眼中皆爆出精光！步卒配马，虽非骑兵，然行军转进之速，何止倍增！此乃将奋武军战力提升至全新境界！四人轰然抱拳：“末将领命！必使将士娴熟马性，来去如风，下马如磐！”

“另！”王康目光扫过堆积如山的缴获清单，“缴获牛羊，不下百万之数！此乃天赐之资！着仓曹掾杜畿、金曹掾卫觊，即刻拟定章程：部分充入官营牧场繁衍；部分就地屠宰，制成肉干，充实军需；余者，可输往关内州郡，换取我朔方急需之铁器、布帛、药材！务使此巨利，尽为我用！”

军令如山，迅速执行。九原城外，临时圈起的俘虏营人满为患。彭脱亲率监兵，手持皮鞭棍棒，凶神恶煞般将三万一千九百名胡虏丁壮用绳索串联，打上烙印，驱赶向阴山矿场、五原新筑城址及河套待垦荒地。哭嚎、叱骂、鞭挞声不绝于耳，最终都化为沉重的镐锄与号子。另一边，户曹与理番院的吏员则在紧张地甄别胡虏妇孺。身强力健、面容尚可的胡女被单独列出，兵曹衙署外，排起了长长的有功将士队列，依照军功簿上的次序，兴奋又忐忑地等待着挑选自己的“战利品”。被选中的胡女，或麻木，或哭泣，命运已不由己。余下的妇孺老弱，则被押往规划中的归化屯，开始了未知的汉化之路。

缴获的数万匹马匹被集中起来。温恢、韩暨带着老练的马夫，如同挑选珍宝般，将其中神骏非凡的数千匹河西良驹单独隔离，送入新建的配种牧场。余下三万余匹驽马、驮马，则被辅兵营迅速分派至各战兵营驻地。陷阵、中垒、虎贲、靖武的将士们，抚摸着分配给自己的马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虽然多是矮小结实的驮马，并非高头战马，但从此行军不必再靠双腿！营地里很快响起了驯马的吆喝声、马匹不适的嘶鸣声，以及老兵教导新兵控马的呵斥声。一支拥有两万骑马步兵的庞大军团，正在血与火的淬炼后，悄然蜕变。

九原城头，王康望着城外这片沸腾而忙碌的景象。苦役营的号子沉重压抑，归化屯的炊烟袅袅升起，将士驯马的喧嚣充满生气，百万牛羊如同云朵般铺满草原。五原郡的广袤土地，已然匍匐在玄赤战旗之下。赫连勃勃的血染红了基石，乌维的远遁扫清了最后的障碍。三万苦役的筋骨将铸就新的城防，胡女的子宫将孕育汉家的血脉，百万牛羊将充盈府库，两万骑马锐士的蹄声将震撼阴山。

他转身，目光投向西面更辽远的云中郡方向。河套的拼图，尚缺最后几块。脚下五原的血腥气尚未散尽，但奋武军染血的刀锋与马蹄，已指向了下一个猎物。塞外的长风掠过城头，卷动旌旗，猎猎如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