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三国路 第100章 胡尘蔽野

中平二年（公元185年）七月十八，朔方郡，临戎新城工地。

巨大的筑城工地上，人声鼎沸，尘土飞扬。深褐色的三合土被一层层夯实，新城的轮廓在辅兵营一万五千精壮与两千五百工匠的汗水浇灌下，正顽强地向着天空伸展。地基的壕沟纵横交错，如同大地的血脉，源源不断地输送着重建的力量。然而，塞外的风，带着比前几日更为刺骨的寒意，卷过这片初现生机的土地，也卷来了令人窒息的阴霾。

“报——！急报——！”凄厉的嘶吼撕裂了工地的喧嚣。数骑斥候如同从风沙地狱中冲出，战马口吐白沫，骑士浑身浴血，当先一人正是王栓！他滚落马鞍，几乎是扑到临时帅帐之前，嘶声力竭：

“禀将军！急报！休屠各胡五部尽起！左贤王呼延灼、右贤王须卜骨、左谷蠡王兰提、右谷蠡王乌维、休屠王且莫车，尽发部众！更裹挟屠各、卢水胡、白羊等小部！聚胡骑七万六千余！烟尘蔽日，已过乞伏山！直扑临戎新城而来！前锋精骑，距此已不足百里！”

帐内，王康正与程昱、陈宫、高顺、于禁、王固、徐晃、典韦、赵云、张合、张辽等核心将校议事。闻此惊报，气氛瞬间凝固！一股冰冷的杀意弥漫开来。

“七万六千骑…”于禁面沉如水，手指无意识敲击着桌案，“好大的手笔！看来我等的布告，戳中了休屠人的肺管子！他们是怕这新城真立起来，断了他们予取予求的财路！”

徐晃巨斧顿地，发出沉闷的响声，虎目圆睁：“一群不知死活的豺狼！将军，晃请为先锋，先挫其锋！”

王固更是暴跳如雷：“他娘的！老子刚磨好的刀，正好拿这些胡狗祭旗！”

高顺一言不发，冰冷的眼中寒光闪烁，手已按在腰间刀柄之上。典韦双戟互击，火星迸溅：“来得正好！俺的戟，渴得很！”赵云、张合、张辽等年轻将领，亦是战意勃发，跃跃欲试。

程昱目光锐利如鹰：“休屠五部，乃南匈奴别部中最桀骜凶悍者，盘踞朔方、五原以西多年，俨然土皇帝。此番倾巢而出，必是欲趁我立足未稳，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摧毁新城，将我大军逐出河套！此战若败，则前功尽弃，八郡永无宁日！”

陈宫接口，语速急促却清晰：“其势虽众，然乌合！五部之间，左贤王呼延灼与休屠王且莫车素有龃龉；屠各、卢胡等小部，更是被裹挟而来，心志不齐！此乃彼之破绽！且彼等皆为骑兵，利于野战，短于攻坚。新城虽未成，然我军有深壕壁垒，更有数万敢战之师！非无胜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康身上。

王康缓缓起身，铁札重甲摩擦发出铿锵之声。他走到帐门口，掀开厚重的毡帘。帐外，是热火朝天的工地，上万辅兵工匠仍在挥汗如雨，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浑然不觉。远处地平线上，已隐隐有闷雷般的声响传来，那是数万胡骑奔腾的蹄音！天空的尽头，一道遮天蔽日的黄褐色烟尘之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新城方向汹涌推进！如同末日降临的预兆。

他转过身，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帐下每一张坚毅或愤怒的脸庞，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清晰地压过帐外渐起的风声与那沉闷的蹄音：

“诸君！看到了吗？那蔽日的烟尘，便是休屠人送来的‘见面礼’！他们以为，我王康会像那些庸碌边将一样，闻风丧胆，弃城而逃？他们以为，这塞上的汉家故土，就该是他们纵马劫掠的牧场？他们以为，这千千万万流离失所、盼归家园的汉家子民，就该永生永世做他们的牛马奴隶？！”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错了！大错特错！”

“今日！就在这片被胡尘掩埋的汉家故土上！就在这座尚未完工的新城之前！本将要告诉那些休屠人，告诉所有窥伺河套的豺狼虎豹！”

“汉家的旌旗，立起来了，就不会再倒！”

“汉家的土地，我们回来了，就不会再走！”

“这朔方八郡，从今往后，姓汉！不姓胡！”

他猛地拔出腰间横刀，雪亮的刀锋直指帐外那汹涌而来的烟尘之墙，声震屋宇：

“奋武军的儿郎们！随本将出阵！用你们手中的刀矛，用胡虏的鲜血，告诉这片土地——”

“王师已至！河套光复！就在今日！”

“吼——！！！”帐内所有将领，如同被点燃的火山，爆发出震天的怒吼！高顺、于禁、王固、徐晃、典韦、赵云、张合、张辽…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炽热的战火！

王康大步流星走出帅帐，翻身上马。黑风感受到主人的冲天战意，人立而起，发出穿云裂石的长嘶！

“传令三军！”王康的声音响彻整个工地：

“吕岱！”

“末将在！”辅军校尉肃然出列。

“着你统率辅兵营一万五千众，匠作营两千五百人，辎重营两千八百人，据守新城工地！依托已挖壕堑、土垒、建材，构筑防线！死守营地，寸土不让！护我根基，护我妇孺工匠！”

“诺！人在营在！誓与新城共存亡！”吕岱抱拳怒吼，眼中尽是决绝！

“高顺、于禁、王固、徐晃！”

“末将在！”四大战营校尉齐声应诺。

“着你四营两万战兵，依壕列阵！刀牌手立盾如山，长矛手蓄势如林，强弓劲弩引弓待发！本将要让胡骑的血，流干在这壕堑之前！”

“诺！必让胡虏有来无回！”四人声如金石。

“王续、王宪、张合、赵云！”

“末将在！”四骁骑军司马肃然。

“着你四千骁骑精骑，列于战阵两翼，待敌阵动摇，听号令出击！如利刃出鞘，直插敌腹心！”

“诺！铁蹄所向，片甲不留！”四人战意冲霄。

“典韦、张辽！”

“末将在（俺在）！”典韦双戟高举，张辽按紧刀柄。

“着你二人，率虎卫营二百铁骑，为本将亲卫锋刃！随本将帅旗，坐镇中军，摧锋折锐！”

“诺！愿为将军前驱！”张辽应道。

“吼！看俺劈了那劳什子左贤王！”典韦咆哮。

“王栓！斥候队！”

“属下在！”

“广布耳目，紧盯胡骑动向！随时禀报！”

“诺！”

命令如铁，迅速传遍全军。深青、深褐、玄赤的旗帜在越来越猛烈的风中狂舞！战兵营的钢铁方阵在辅兵们匆忙加固的壕堑后迅速展开，刀盾如墙，矛戟如林，强弩上弦，杀气盈野！四千骁骑精骑在左右两翼展开，马蹄轻刨地面，长槊斜指苍穹，如同蓄势待发的雷霆！中军旗下，王康手持节钺，猩红披风怒卷如旗，典韦、张辽与二百虎卫重骑如同暗灰色的磐石拱卫左右！

远方，那遮天蔽日的烟尘之墙已近在眼前！闷雷般的蹄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无数胡骑的身影在烟尘中若隐若现，怪异的呼哨声、狼嚎般的呐喊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七万六千胡骑掀起的死亡风暴，正以毁灭一切的姿态，狠狠扑向这座初生的新城和它年轻的守护者！

王康横刀前指，目光穿透漫天烟尘，锁定那汹涌而来的胡骑狂潮，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全军：

“汉军威武——！”

“万胜！万胜！万胜——！！！”数万将士的怒吼，汇聚成一道撕裂天地的声浪，迎着那席卷而来的胡尘，轰然撞去！朔方塞外，风起云涌，一场决定河套命运的惨烈决战，就此拉开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