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宗库深处,废弃档案架投下的阴影如同巨兽的肋骨,将秦昭四人暂时笼罩在相对安全的黑暗中。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墨的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短暂的亡命奔逃后,四人背靠冰冷的铁架,剧烈地喘息着, adrenaline 仍在血管中奔涌。石猛左肩衣衫破裂,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冰棱划痕,鲜血浸染了粗布;赵铁河虎口崩裂,持刀的右手微微颤抖,嘴角残留着血沫;秦昭耳畔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体内气血因寂灭之力的过度催动而翻腾不休;唯有张牧之伤势最轻,但也脸色苍白,惊魂未定。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秦昭缓缓摊开的手掌上——那截从黑袍人手腕斩落的黑色断袖。
衣袖质地奇特,非丝非麻,触手冰凉坚韧,隐隐有灵力流转的痕迹。最引人注目的,是袖口处那一圈以暗红色丝线精密绣制的徽记纹路!那纹路并非玄天总司常见的獬豸或云雷纹,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隐秘的图案:中心是一枚被抽象化的、仿佛蕴含无尽星辰的瞳孔,瞳孔周围环绕着九道细密的、如同锁链又似羽翼的暗红纹路,整体透着一股肃穆、诡异而又至高无上的威严感。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赵铁河凑近细看,忍着疼痛龇牙咧嘴,“看着邪门得很!不像总司的标记啊!”
石猛眉头紧锁,铜铃般的眼中也充满了疑惑:“某家行走四方,见过各州府、宗门的徽记无数,从未见过此种。”
张牧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光芒。他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截断袖,指尖轻轻拂过那暗红徽记,感受着其上残留的微弱却精纯无比的灵力波动,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这纹路……我好像在哪本极其古老的《朝制舆服考》的残篇附录中见过类似的描述……”
秦昭心中一凛,沉声道:“说下去!”
张牧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语速飞快地回忆道:“那残篇记载的是前朝乃至更早时期,直属于历代帝皇的几支秘密力量的服饰规制。其中有一支,名为‘守夜人’,又称‘暗卫’,负责执掌黑暗,处理一切不宜昭示天下的隐秘事务,其成员身份绝密,权限极高,可直达天听!其徽记……据模糊记载,便是‘九窍星辰瞳’,象征洞察万物,锁禁幽冥!其服饰镶边,正是……暗红!”
“守夜人?!暗卫?!”赵铁河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滚圆,“皇帝老儿的秘密部队?!那黑袍杂碎……是皇帝的人?!”
石猛也骇然变色,握刀的手青筋暴起:“若真如此……那方劲松巡察使之死,黑云窟的秘密,乃至‘归墟计划’……难道背后是……”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下去,但那意思不言而喻——当今天子!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了四人!如果追杀他们的黑袍人真的是直属皇帝的暗卫,那么他们现在面对的,就不再仅仅是沈家、冯坤或者江辰,而是整个帝国至高无上的皇权!这已经不是斗争,而是……螳臂当车!
秦昭的心脏也如同被冰水浸透,但他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他再次仔细感知那徽记上的灵力残留,寂灭道种传来的反馈冰冷而清晰——这灵力虽然阴寒,但其核心深处,确实蕴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堂皇正大却又冰冷无情的意韵,与民间修士或寻常官僚的气息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威严。
“暗卫……”秦昭咀嚼着这个词,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无数信息碎片:陛下寻求长生、归墟计划、皇室绝密印记、沈家作为执行者、冯坤和江辰的遮掩、以及这实力恐怖、功法诡异的黑袍人……一切线索,似乎都指向了一个令人绝望的方向。
“头儿……如果真是暗卫,那我们……我们还能查下去吗?”赵铁河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惶恐,面对皇权,个人的勇武显得如此渺小。
石猛沉默着,但紧握的拳头显示着他内心的剧烈挣扎。
张牧之脸色苍白,喃喃道:“难怪……难怪案卷可以随意修改,难怪巡察使之死可以不了了之,难怪我们被处处打压……如果涉及暗卫,涉及陛下……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绝望的气氛如同浓雾般弥漫开来。
然而,秦昭的目光却依旧锐利如刀。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三位伙伴,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是暗卫,又如何?”
三人一怔,看向秦昭。
秦昭冷笑道:“暗卫执行的是皇命,但皇命,未必就是天道!方劲松为何而死?黑云窟的青罡石去了哪里?‘归墟计划’到底在谋划什么?如果这一切,是以万千生灵为代价的邪魔之道,那么,即便是皇命,也该被掀翻!”
他拿起那截断袖,指尖用力,几乎要将其捏碎:“这截衣袖,就是铁证!证明有暗卫级别的高手,在总司内部,不惜亲自出手,欲将我们灭口!这本身就说明,我们查的方向没错!我们触碰到的,是他们最害怕被揭露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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