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摩挲着案上刚整理好的审讯笔录,秦昭目光沉凝 —— 邪阵师已擒,口供字字指向城南豪族赵家,可他并未立刻下令拿人。他比谁都清楚,赵家在天南州府的根基绝非普通豪商可比:盘根错节的势力像一张密网,一头连着州府衙署的粮税账簿,一头缠着宗门库房的灵丹药材,甚至连玄天司内部都有不少人受过赵家的 “恩惠”。这般庞然大物,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引火烧身。
他当即将邪阵师秘密关押在巡察司后山的禁闭室,又召来柳红玉、张牧之:“把听雨轩案的物证清单、证人证词,还有邪阵师的口供,一一核对清楚,整理成密报。” 随后又对王虎、李青叮嘱,“你们俩乔装成货郎,盯着赵府的动静,特别是赵秉德每日见了谁、去了哪,都记仔细了。”
可就在密报即将定稿、准备呈给刘佥事申请下一步行动的前夜,一股无形的压力已悄然漫进巡察司 —— 像冬日的寒雾,冷得人心里发紧。
次日清晨,秦昭刚踏入主殿区域,便觉气氛不对。往日里虽有同僚敬而远之,却也不至于如此怪异:有人远远瞥见他,立刻低头装作整理卷宗;有人则用眼角余光偷瞄,嘴角挂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就连之前因沈厉案刁难他的孙副使,也倚在廊柱上,冲他举了举杯,眼神里的嘲讽毫不掩饰。
果不其然,还没走到佥事厅,一名书吏便小跑着过来,声音压得极低:“秦副使,刘佥事在厅里等您,说有要事相商,让您务必现在就去。”
秦昭心中冷笑 —— 该来的终究来了。他面上不动声色,整了整衣袍,迈步走进佥事厅。
厅内烛火通明,刘佥事坐在宽大的梨花木书案后,手里捏着个紫砂茶壶,脸上堆着惯有的和煦笑容,可眼角的纹路却比往日僵硬几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壶身,眼底藏着一丝按捺不住的烦躁。
“秦副使来了,快坐!” 刘佥事立刻起身,亲自给秦昭斟了杯热茶,茶盏递到面前时,指尖还刻意顿了顿,像是在示好,“这是去年从江南运来的雨前龙井,你尝尝。”
秦昭接过茶盏,却没喝,只是放在案上:“不知佥事急召,有何吩咐?”
刘佥事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上,身子微微前倾,语气先软后硬:“秦副使啊,你初到州府就破了听雨轩的案子,这速度、这能力,真是年轻有为,后生可畏!” 话锋一转,他端起自己的茶盏抿了口,“不过这案子…… 水太深了。你可知那赵家的赵秉德,不是普通的员外?”
“略有耳闻。” 秦昭指尖轻轻叩了叩桌角,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情绪,“听说赵家的生意遍及天南,与各方都有些交情。”
“‘有些交情’?” 刘佥事放下茶盏,声音压得更低,“他赵家每年给州府缴的税,占了天南三成!镇南军的几位将军,逢年过节都要去赵府赴宴;就连总部刑律殿的王主事,都是他的远房表亲!赵秉德本人还是州府商会副会长,你动他,就是动整个天南的商户根基!”
说到这儿,他抬眼盯着秦昭,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现在证据虽指向赵家,可说到底,不过是个邪阵师的一面之词。万一有误会,或是有人故意栽赃,咱们贸然上门拿人,不仅会让镇南军不满,还会让商户人心惶惶 —— 这要是影响了巡察司在州府的威信,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秦昭心中雪亮,面上却故作沉吟:“佥事的意思是,此案要谨慎?”
“可不是嘛!” 刘佥事见他似乎 “上道”,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秦副使是聪明人,该懂‘见好就收’的道理。有些案子查到最后,不仅水落石出不了,还会惹一身麻烦。不如这样:先把证据归档,对外说邪祟已除,案子结了。那邪阵师…… 找个‘顽抗拒供、意外身故’的由头处理掉,既安抚了民心,也给赵家留了颜面。你初来就立了功,司里上下都会记着你的好,日后升迁也方便。”
这话里的 “和稀泥”,实则是让他牺牲真相,给权钱交易当遮羞布!
秦昭沉默片刻,忽然抬眼,目光直直看向刘佥事:“佥事,下官还有一事不明。邪阵师在司内清修苑布阵多日,连苑里的灵草都被邪气染了色,这么大的动静,您事先真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刘佥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他很快定了定神,干笑两声:“司内事务繁杂,清修苑又是同僚的私密居所,本官确实疏于监察,是本官失职!此事本官定会严查,给秦副使一个交代!”
这话避重就轻,显然是想糊弄过去。
秦昭不再追问,只是缓缓起身:“佥事的建议,下官会慎重考虑。但此案牵涉多条人命,还有邪祟作祟,证据确凿。若就这么草草结案,既对不起枉死的百姓,也违背了玄天司‘匡扶正义’的宗旨。下官还需再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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