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天道开了 第217章 临行

示敌以弱的策略如同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千窟城与坠星原之间，激起了微妙的涟漪。

委员会对外宣称“内部整顿，无暇他顾”，并确实放缓了大部分外部扩张的步伐，将精力集中于内部梳理与战力提升。天工司在守拙真人的主持下，依托熔炉日夜不停地生产着各类法器与丹药；内政司在叶灵的统筹下，将善济堂事件的后续影响降至最低，并建立起更严密的物资监管体系；风闻司的探子们则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在坠星原外围持续监控，记录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然而，这份表面的平静之下，是愈发紧绷的弦。所有人都知道，坠星原的问题必须解决，与“鸩羽”的较量无可避免。区别只在于，何时，以何种方式。

陈续这几日几乎完全沉浸在熔炉核心。他不再强行去触碰那“契约”碎片的核心，而是如同一个耐心的学者，细细感受着碎片周围弥漫的规则气息，感受着那天平符文与自身、与熔炉之间那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发现，当他引动“万象源初”之力时，那天平承载星辰与火焰的一端便会微微发亮；而当他体内那“归墟”本能有所躁动时，另一端的虚无则会散发出更强烈的“汲取”感。这“契约”仿佛一个调节器，平衡着他体内这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出一源的极端力量。

“‘万象源初’代表创造与演化，是生的极致；‘归墟’代表终结与湮灭，是死的归宿。”陈续于静坐中明悟，“这‘契约’，莫非是为了平衡这两种力量而存在？那么代价……难道是维持这种平衡所需要支付的……某种‘存在’？”

这个猜想让他心神震动。若真如此，这“契约”的层次，恐怕远超他的想象。它不仅关乎力量，更可能关乎他的存在本质。

这一日，他正在细细体悟，青芜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静室外。

“委员长，风闻司有新的发现。”青芜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陈续睁开眼，示意她进来。

青芜快步走入，将一枚留影玉符放在陈续面前：“我们在坠星原外围的探子，拼死传回了一段影像。您看看这个。”

陈续神识沉入玉符。

影像有些模糊晃动，显然是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录制。画面中是一片怪石嶙峋的荒原，背景正是那正在修建的“星骸港”轮廓。而在荒原的一角，数名身着银灰色长袍、气息晦涩的身影，正在联手布置着什么。他们手中不断打出玄奥的符文，那些符文没入虚空，并未引起能量爆发，却让那片区域的规则线条在陈续的规则视野感知中，变得无比混乱、扭曲，仿佛被打乱了的线团，构成了一个庞大而复杂的迷宫雏形！

正是“织法者”！

而在这些“织法者”的身后，更远处，一道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正静静地悬浮在半空，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虽然影像模糊，但陈续依旧能感觉到那双隐藏在兜帽下的目光，如同毒蛇般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

“鸩羽……”陈续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此次的对手。

影像的最后，一名“织法者”似乎完成了某个关键节点的布置，他转过身，对着“鸩羽”的方向，躬身行礼，手中托起了一物。

那是一个不过拳头大小、通体银灰、表面布满无数细密到极致符文的金属圆球。圆球缓缓旋转，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纯粹的“秩序”气息，仿佛是整个理骸院冰冷秩序的浓缩体！

即便隔着留影玉符，陈续也能感觉到那圆球蕴含的恐怖力量，以及其中那足以冻结思维、抹杀一切“变数”的绝对意志！

“这是……‘秩序之种’？”陈续瞳孔微缩。守拙真人曾根据古籍推测，理骸院拥有一种能强行在一定范围内播撒绝对秩序、同化甚至抹除其他规则存在的禁忌之物，名为“秩序之种”。此物一旦引爆，其影响极难消除，堪称规则层面的瘟疫！

“看来是的。”青芜语气沉重，“鸩羽这次是下了血本了。有‘规则迷宫’困敌，再有这‘秩序之种’作为最终的杀招……他这是铁了心要在坠星原，为我们布下一个十死无生的绝杀之局！”

陈续沉默地看着玉符中那缓缓旋转的“秩序之种”，脸色平静，但眼神深处却掀起了波澜。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万象源初”之力，对那“秩序之种”散发出的气息，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排斥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对手，又像是遇到了可以“覆盖”、“演化”的绝佳对象。

危险与机遇，往往并存。

“委员长，此局凶险，是否从长计议？”青芜看着陈续，眼中带着一丝担忧。她虽不惧挑战，但面对“秩序之种”这等传说中的事物，由不得她不谨慎。

陈续缓缓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静室的阻隔，再次投向坠星原的方向。

“鸩羽将此物都拿了出来，说明他已将我们视为心腹大患，势在必得。”陈续的声音平静无波，“若我们此次退缩，他必会得寸进尺，用更阴毒的手段，从各个层面瓦解我们。届时，我们将更加被动。”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此局，必须破。而且，要在他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破给他看！”

“您要亲自去？”青芜问道。

陈续点了点头：“‘秩序之种’非同小可，非我亲往，难以应对。而且……”他看了一眼肩头似乎有些躁动不安的黑猫“玄”，“我总觉得，那坠星原，似乎与‘玄’，与那‘契约’，也有着某种关联。”

他站起身，周身气息沉凝如山。

“传令下去，三日后，我亲自前往坠星原。青芜长老，你与我同行。守拙前辈坐镇千窟城，统筹全局。岩罡、石岳负责城防与外务。叶灵稳定内部。”

命令简洁而有力。

青芜肃然领命：“是！”

她知道，委员长一旦决定，便无人能够更改。而这一次，他们将直面理骸院最阴险的毒蛇，与最恐怖的秩序杀器。

陈续走到静室门口，最后看了一眼那尊与他性命交修的万械熔炉。

“守拙前辈，”他以神识传音给正在忙碌的守拙真人，“我走之后，熔炉与器灵，便拜托您了。若……若我有不测，务必保住熔炉火种。”

守拙真人苍老而坚定的声音立刻传来：“委员长放心！老夫在，熔炉在！愿委员长此行，旗开得胜，破除奸谋！”

陈续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三日后，他将踏入那片危机四伏的混乱之地，去揭开“鸩羽”的毒计，去面对那恐怖的“秩序之种”，也去追寻那可能与自身根源息息相关的……契约之谜。

临行之际，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