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天道开了 第202章 无声的战场

陈续那源自灵魂本能的“归墟”一击，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委员会内部激起了深层的涟漪，也在遥远的理骸院中，引发了新的计算。

千窟城暂时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新生的大阵在守拙真人与天工司的全力修复下，缺口被迅速弥合，星辉再次稳定地笼罩着核心区域。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平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陈续被转移到了熔炉核心区域一处更为隐蔽、防护也更为严密的静室之中。除了叶灵、守拙、青芜和黑猫“玄”等极少数核心成员外，无人知晓他苏醒又昏迷的详细情况，更无人知晓那惊世骇俗的本能反击。

静室内，气氛凝重。

陈续依旧沉睡，呼吸微弱而平稳。叶灵坐在床边，握着他冰凉的手，眼神充满了忧虑与坚定。

“他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守拙真人捋着胡须，眉头紧锁，“记忆被迷雾封锁，对抗秩序的本能却深入规则底层。这就像一把不受控制的双刃神兵，既能伤敌，亦可能伤己。”

青芜靠在墙边，双手抱胸，妖瞳中青光隐现：“理骸院这次吃了大亏，断了一臂，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来的，恐怕就不是‘肃正之刃’这么简单了。我们必须在他下次醒来，或者说，在下一次本能被触发之前，找到引导或控制这股力量的方法。”

“如何引导？”叶灵抬起头，眼中带着希冀，“连记忆都没有，我们如何与他沟通？”

守拙真人沉吟片刻，目光落在了安静伏在陈续枕边的黑猫“玄”身上。“或许……沟通不一定需要语言和记忆。委员长与‘玄’，与这万械熔炉的联系，是超越认知的。我们可以尝试从这方面入手。”

他看向叶灵：“叶灵，你与他羁绊最深，且灵觉敏锐。在他清醒时，多与他讲述过往，尤其是与熔炉、与‘玄’相关的事情，尝试唤醒他意识深处的熟悉感。”

他又看向青芜：“青芜长老，烦请你以妖识小心探查他本能被触发时的规则波动规律，我们需要预判何种情况会引动归墟，以便提前规避或应对。”

最后，他看向那团在静室角落缓缓流转的、由熔炉分离出的器灵子体光晕（为了更好滋养陈续而特意引导至此）。“而我，会尝试与器灵沟通，看能否通过它，与委员长处于本能层面的意识，建立更稳定的连接。”

分工明确，一场无声的、针对陈续内在世界的“战场”悄然开辟。

叶灵开始了她耐心而温柔的“呼唤”。她不再仅仅是讲述故事，而是将自身灵觉提升到极致，在讲述时，将那些共同经历中蕴含的情感——修复熔炉时的专注、成立委员会时的豪情、对抗强敌时的决绝——如同涓涓细流，试图渗透那层记忆的迷雾。

起初，陈续依旧茫然。但偶尔，在叶灵提到“玄”调皮地偷走丹药，或是描述熔炉核心那温暖搏动的感觉时，他空洞的眼神中，会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难以捕捉的微光。

青芜的尝试则更为凶险。她需要极其小心地模拟出极其微弱的、类似肃正之刃的秩序波动，观察陈续体内那归墟本能的反应阈值与模式。这个过程必须控制在毫厘之间，稍有不慎便可能真正触发反击。数次尝试，皆在千钧一发之际撤去模拟，饶是青芜，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但她确实捕捉到了一些规律——那本能对纯粹、尖锐的秩序攻击反应最为激烈，而对弥散、温和的秩序压制则相对迟钝。

守拙真人的工作最为抽象与艰难。他试图通过器灵子体作为桥梁，去触碰陈续那被本能主导的潜意识。他的神识如同在狂风暴雨的海洋上航行的一叶扁舟，小心翼翼，既要避免惊动那沉睡的“海怪”（归墟本能），又要尝试与深处可能存在的、陈续真正的意识取得联系。进展缓慢，且数次险些被本能的力量余波扫中，神魂震荡。

时间一天天过去。

静室之外，委员会的各项事务在岩罡、石岳等人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重建在继续，资源在积累，新招募的人手在训练。风闻司的探子如同无形的网，将更远方的信息不断传递回来——流沙剑派、玄冰谷等势力在得知肃正之刃再次受挫后，态度明显变得更加谨慎与暧昧；西北域的其他地方，理骸院的“清秽令”仍在生效，但执行力度似乎因委员会的存在而变得有些雷声大雨点小。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核心的隐患并未解除。

这一日，叶灵正握着陈续的手，轻声讲述他们最初在千窟城相遇的情景。忽然，她感觉到陈续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她心中一颤，立刻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的脸。

陈续依旧闭着眼，但眉头却微微蹙起，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梦呓。

叶灵将耳朵凑近，努力去倾听。

几个破碎、模糊，却让她心跳几乎停止的音节，断断续续地传入她耳中：

“守……住……”

“不……能……退……”

“……火……”

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执念。

叶灵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紧紧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仿佛他能看见一般。

“嗯！我们守着！一直都在！火种……不会灭的！”

她不知道他是否能听见，但她相信，在那片被迷雾封锁的意识之海深处，那个真正的陈续，一直在战斗，从未放弃。

而就在陈续发出梦呓的同时，静室角落的器灵子体光晕，也同步泛起了一阵柔和而坚定的涟漪。

一直闭目与器灵沟通的守拙真人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有反应了……虽然很微弱，但委员长的意识核心……对‘守护’与‘火种’的意念，产生了共鸣！”

无声的战场，终于看到了第一缕突破迷雾的微光。